揚(yáng):你跟迪倫的交情是怎樣的性質(zhì)?
約翰:嗯,我們還算熟吧,因?yàn)槲覀兌季o張得要命。我們每次見面,都是在氣氛最緊繃的神經(jīng)質(zhì)狀態(tài)。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很緊張、放不開,我也知道他跟我一樣。像Al Aronowitz 278。這種人總想把我們湊在一塊,我們偶爾也會碰個面消磨消磨時間,但我總是太神經(jīng)質(zhì),要不然就是太急躁之類的,而他也是這樣。我們彼此都沒說什么話,但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蠻長的,他會到我在Kenwood的家里拜訪,你能想像嗎?而我不知道在這種布爾喬亞的家居生活中,該把他往哪里擺。我根本手足無措,感覺非常奇怪。比起來,我寧愿到他住的飯店去找他。我很愛他,因?yàn)樗麑懥艘恍┓浅C利惖臇|西。我一度喜歡過他那些所謂的抗議歌曲,而且我喜歡的是他的聲音。我不用管他的歌詞在唱什么,他有時候會帶著試聽片來找我說(學(xué)迪倫的腔調(diào)) :“聽聽這個,約翰。”還有:“你聽得出歌詞嗎?”我說:“沒關(guān)系,聲音才是最重要的。我在乎整體的東西?!蹦悴槐卣J(rèn)真聽迪倫到底在“說什么”,只要聽他“怎么說”,媒介即信息,所有的——不管是哪些混合的——但迪倫就是那樣子。不過我也有很多的……
洋子:不過你很尊敬他。
約翰:……我尊敬他,我非常尊敬他。我知道保羅并非如此,我想保羅是在嫉妒,保羅從來不喜歡其他的藝術(shù)家,但那是可以接受的。保羅不會被我的瞎起哄給騙倒,我心目中景仰的領(lǐng)袖實(shí)在太多了。
洋子:而且你喜歡咬文嚼字……
約翰:我也喜歡咬文嚼字,所以我喜歡他做的很多東西,我喜歡咬文嚼字。
揚(yáng):在你眼中,他是無可匹敵的偉大藝術(shù)家嗎?
約翰:不,在我眼中他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競爭對象。你翻翻我寫的書就知道了,那些東西是在我根本沒聽過也沒讀過迪倫或者任何人之前就寫了的,它們根本是同一回事279。我并沒有跟在貓王或迪倫的后面,我一直都在這邊。但我要是看見或遇到偉大的藝術(shù)家,我還是會愛上他們的。我會就這么愛上他們,對他們的東西狂熱一段時間,然后就結(jié)束了。如果他們腳上穿的是綠襪子,我大概也會跟著穿上一陣子綠襪子。
揚(yáng):你最后一次見到鮑勃是什么時候?
約翰:在我寫Cold Turkey的時候,他跟喬治來我家找我,我們都……
洋子:還有他太太。
約翰:……還有他太太——我試著想把他推到鋼琴前,替Cold Turkey錄一個粗略的版本,但因?yàn)樗?dāng)時正懷孕,還是什么別的理由,他們還是離開了。不過他現(xiàn)在比以前沉靜多了,我記得當(dāng)年我們都戴著墨鏡、嗑藥嗑得他媽的昏頭昏腦,還有一堆怪胎在我們身邊,還有艾倫?金斯堡280那些人,我緊張得簡直跟大便一樣。
揚(yáng):那是在哪里發(fā)生的事情?
約翰:在倫敦,他來找我的時候。
揚(yáng):你出現(xiàn)在那部電影里,跟他在一起(101)。
約翰:喔,沒錯,我沒看過那部電影,我在里面,簡直嚇?biāo)牢伊恕?/p>
揚(yáng):我也沒看過,但有人跟我講過這部電影的事情。
約翰:我很想看,我非看到這部電影不可,我一定要他們讓我去看。
洋子:我們怎樣才能看到呢?你能安排一下嗎?
揚(yáng):當(dāng)然。
洋子:喔,太好了!
約翰:我沒看過那部電影,我簡直嚇?biāo)懒耍阒?。我一直都很神?jīng)質(zhì),鮑勃跟我說:“我想讓你也出現(xiàn)在電影里?!彼褪且页霈F(xiàn)在電影里,我心想:“為什么?什么玩意?他故意要搞我!”我經(jīng)歷了那整個恐怖的拍攝過程。所以在電影里,我滿嘴廢話,老在發(fā)表意見,就跟你嗑藥嗑到暈死或者抽大麻抽到昏頭的時候一樣。你朋友怎么說?
揚(yáng):我不記得他確切的說法,但你看起來非常緊張。
約翰:沒錯,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