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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jié):14 字 條(2)

希臘棺材之謎 作者:(美)埃勒里·奎因


"貝爾!"探長大喝一聲,貝爾跳將起來。"這個樣子可不行吶!你不能講得確切些嗎?"

"我--唉,先生,不能呀。"

探長怒氣沖沖地向四周張望,用他那銳利老練的目光掃視眾人。很明顯,他是在探索,貝爾回憶不起模樣的那個人,可能就是這屋子里的哪一個。他的眼睛里猛然射出兇光,大喊大叫著說道:"見鬼!我早知道有什么人沒來!我早就有這個感覺!--切尼!切尼這小子哪兒去啦?"

大家面面相覷。

"托馬斯!大門口值班的是誰?"

韋利顯得很內(nèi)疚,用十分輕微的聲音說:"是弗林特,奎因--探長。"埃勒里趕緊忍住別笑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位頭發(fā)斑白的老將,用正式官銜來稱呼老探長。韋利很明顯是受驚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叫他來!"

韋利走出去的動作是如此之迅速,連這位小喉管里呼呼有聲的探長,也受到感動而稍稍平靜了些。他把瑟瑟發(fā)抖的弗林特帶來了--弗林特幾乎跟警官一樣魁梧,此時此刻也跟警官一樣大驚失色。

"唔,弗林特,"探長沒好氣地說,"進(jìn)來。進(jìn)來!"

弗林特囁嚅地說:"是,長官。是,長官。"

"弗林特,你看見艾倫·切尼走出這所房子了嗎?"

弗林特抽搐地咽口唾沫。"看見的,先生??匆姷?,長官。"

"什么時候?"

"昨晚,長官。十一點(diǎn)一刻,長官。"

"他到哪兒去?"

"他說什么到他的俱樂部去。"

探長平靜地說:"斯隆太太,你的兒子參加俱樂部嗎?"

德爾菲娜·斯隆正在扭拗自己的手指,眼光凄凄慘慘。"唔--不,探長,不。我不明白--"

"弗林特,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他--他沒回來,長官。"

"他沒回來?"探長的聲調(diào)變得確實(shí)非常安詳,"你為什么不把這情況報告韋利警官呢?"

弗林特張口結(jié)舌了。"我--我剛要去報告,長官。我昨晚是十一點(diǎn)鐘來的,而我--我還有幾分鐘就該換班了。我正想去報告,長官。我以為他也許是到什么地方去灌酒的。再說,長官,他沒帶包裹,也沒帶任何這類東西……"

"你到外面去等著吧。我會找你的。"老頭子還是用那可怕而平穩(wěn)的口吻說話。弗林特像被判處了死刑似的走了出去。

韋利警官鐵青的臉在顫抖;他喃喃地說:"不是弗林特的錯,奎因探長。是我錯。你吩咐我把每個人都監(jiān)視好。我應(yīng)該親自干這事的--那立刻就會發(fā)覺了……"

"住口,托馬斯。斯隆太太,你兒子有沒有在銀行開過戶頭?"

她顫聲說:"開過的。有個戶頭,探長。在國民商業(yè)銀行。"

"托馬斯,打個電話到國民商業(yè)銀行去,查一查今天上午切尼有沒有去支過款子。"

韋利警官要到書房去,就必須從瓊·布萊特那兒經(jīng)過。他低聲打了個招呼,但她一動也不動。韋利雖然整個心思都沉陷在自身的困境之中,卻也對這位姑娘眼中流露出恐懼和絕望的神情而深感驚奇。她緊握雙拳,置于膝頭,幾乎屏住了呼吸。韋利摸摸自己的大下巴,繞著她的坐椅走了一大圈。當(dāng)他拿起電話聽筒的時候,他的兩眼依然緊盯住她--這時的目光可是老練而嚴(yán)厲了。

"你難道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探長正在大聲對斯隆太太喝問,"你兒子到哪兒去了嗎,太太?"

"不知道--你以為--"

"斯隆,你知道嗎?這孩子昨晚有沒有向你談起要走的事?"

"一個字也沒講。我不能--"

"怎么啦,托馬斯?"老頭子急不可耐地問道,"有什么回音?"

"正在查呢。"韋利向著話筒簡單講了幾句,好幾次大點(diǎn)其頭,最后掛斷了電話。他兩手插在口袋里,平靜地說道:"高飛遠(yuǎn)走啦,長官。今天早上九點(diǎn)鐘,他把戶頭上的存款全部提走啦。"

"好哇,"探長說。德爾菲娜·斯隆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她搖搖晃晃站起來,茫茫然向四周張望,這時吉爾伯特·斯隆碰了碰她的胳膊,她便重新坐下。"詳細(xì)情況呢?"

"他戶頭上原來存有四千兩百塊錢。他結(jié)清了賬目,把款子都兌換成小票面。拎了一只小提箱,看上去像是新的。他沒作什么解釋。"

探長走到房門。"哈格斯特倫!"一個北歐體形的警官跨步上前--此人激動而緊張,很警覺的樣子。"艾倫·切尼跑啦。今天早上九點(diǎn)鐘在國民商業(yè)銀行支走了四千兩百大洋。你去追捕他。第一步,先查明他是在什么地方過夜的。你去搞一張逮捕證,隨身帶著。咬住他的尾巴緊追。要提防著點(diǎn)兒。他可能設(shè)法逃出紐約州。別讓他逃掉了,哈格斯特倫。"

哈格斯特倫走了,韋利趕緊跟出去。

探長再次面向眾人;這次,當(dāng)他指著瓊·布萊特的時候,可不再有慈祥和藹的目光了。"凡百樣事,都少不了你一份啊,布萊特小姐。切尼逃跑的事,你知情嗎?"

"我一無所知,探長。"她聲音很輕。

"那么--有誰知道!"老頭子大聲喊道,"他干嗎溜走呢?其中有什么奧妙呢?"

問話。硬梆梆的字眼。內(nèi)心創(chuàng)傷的隱隱作痛?!瓡r光就這樣流逝了。

德爾菲娜·斯隆哭得抽抽噎噎。"是真的--探長--你不是--你不會認(rèn)為……我的艾倫還是個孩子,探長。哦,他不會是--必定有什么事情誤會了,探長!有誤會的事??!"

"你說得怪動人的,斯隆太太。"探長令人害怕地露齒而笑。他轉(zhuǎn)過了身子--韋利警官當(dāng)門而立,活像一尊報應(yīng)之神。"托馬斯,你怎么啦!"

韋利伸出了巨臂。他手握一小張記事的紙片。探長一把抓了過來。"這是什么?"埃勒里和佩珀急忙湊了過來;三個人把這紙上潦潦草草涂寫的幾行字閱讀了一遍。探長望望韋利,韋利把頭揚(yáng)了一揚(yáng),于是三人都到了一個角落里。老頭子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韋利扼要回答了一聲。他們又回到了房間的中央。

"女士們、先生們,我念給你們聽聽吧。"大家緊張起來了,連大氣也不敢出。探長說:"我手里這張字條,是韋利警官剛才在這所房子里搜查到的。是艾倫·切尼寫的。"他舉起了這張紙,念了起來,念得又慢又清晰。"這張字條寫道:'我要走了。也許是永別了。在這樣的處境下--唉,有什么用呢?諸事都一團(tuán)糟,我簡直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見吧。我根本不應(yīng)寫此條。這對你有危險。請你--為了你自身的安全--燒掉此條。艾倫。'"

斯隆太太從椅子上將起未起,臉色像張蠟紙,她尖叫一聲,昏厥了過去。斯隆在她摔倒之前,一把抱住她那癱軟的身軀。房間里一陣喧嘩--哭喊之聲,驚嘆之聲。探長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冷靜得像只貓。

眾人終于把這位女士救醒了。于是探長走到她跟前,非常溫和地把紙片放在這女人哭得紅腫的眼睛前面。"斯隆太太,這是你兒子的筆跡嗎?"

她大張著嘴,驚恐萬狀。"是的,可憐的艾倫??蓱z的艾倫。是的。"

探長咬字清楚地說道:"韋利警官,你是在哪兒搜到這張紙的?"

韋利大聲說:"在樓上一間臥室里找到的。塞在床墊下面。"

"那是誰的臥室?"

"布萊特小姐的。"

真受不了--人人都受不了。瓊閉上了眼睛,免得看見大家敵視的目光、無聲的指責(zé),以及探長不形于色的勝利感。

"怎么,布萊特小姐?"探長只說了這幾個字。

于是她睜開了眼睛,他見她眼里滿含著淚水。"我--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那字條的。塞在我的房門下面。"

"你為什么不馬上報告呢?"

沒有回答。

"我們發(fā)現(xiàn)切尼缺席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沉默。

"更為重要的是--艾倫·切尼寫道'這對你有危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瓊·布萊特小姐再也熬不住了,淚珠兒奪眶而出,就像水閘決了口,一發(fā)不可收拾。她坐在那兒像個淚人兒,嚎啕大哭,直哭得死去活來--這位少女孤立無依,正像當(dāng)天上午聳立在十月陽光之下的曼哈頓島一樣。這景象是如此悲愴凄涼,使旁人也都為之動容。西姆絲太太本能地朝這姑娘跨上一步,隨又膽怯地向后退卻。沃茲醫(yī)生第一次顯得怒氣沖天,直瞪著探長,棕色眼睛里要冒出火來。埃勒里也搖搖頭,頗不以為然。只有探長無動于衷。

"怎么,布萊特小姐?"

她的回答就是:從椅子里一躍而起,仍舊不朝大家看,用一只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摸瞎奔出了房間。只聽得她跌跌撞撞地上樓去了。

"韋利警官,"探長冷冷地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布萊特小姐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受到監(jiān)視。"

埃勒里碰了碰他父親的胳膊。老頭子偷眼望了望他。埃勒里用旁人所聽不見的聲音喃喃地說道:"我親愛的、尊敬的,甚至崇高的父親啊,您也許是世界上最能干的警務(wù)人員--但是作為一個心理學(xué)家……"他傷感地?fù)u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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