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夫抿著嘴想樂,她知道這個所謂的英雄連長想躲避什么,所以她問:“融洽到這里來了?不是那條凍河了?”
湛江來深呼了口氣,干咳道:“那個是為你著想,你知道當時多危險嗎?要是遇上狙擊手你跑都來不及,以后可要加小心了!”
蘇大夫抿著嘴,大眼睛翻了翻說:“那你現(xiàn)在就是為了提醒我嗎?湛連長!”
湛江來終于抵擋不住了,是啊,照相的時候狠罵她也就過了,羞恥不能一提再提,究竟能說什么呢?說后天要走了?要去戰(zhàn)場了?臨別之前道個歉?
他做不到,而后他冷靜下來,呆呆地望著她胸前的一支鋼筆,一時無言以對。
蘇大夫看他傻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胸,一拳頭就錘在他身上,滿面的嬌憨讓湛江來再也抑制不住,他拉過那拳峰,緊緊將她摟住說:“我……要上戰(zhàn)場了。”
蘇大夫有些像受驚的小鹿,四下尋找著可以擺脫的對象,偏又無力地任他拿著捏著。許久,湛江來在意識到又犯了一個錯誤后才緩緩松手,且頭也不回地向連隊跑去。
“湛江來!”
他險些栽個跟頭,轉(zhuǎn)過頭還不住顫抖,蘇大夫泛著笑意。她說:“你連我的名字都不問一下嗎?”
湛大頭完全頭大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蘇大夫調(diào)皮地把雙手插進褲兜,甩著小蘭頭背過身去,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說:“回來告訴你,所以你要活著回來?!?/p>
望著她的背影,湛江來久久未能平靜,可忽然間他意識到,有些便宜完全被他占去了。其實那種冬夜的情景誰會看不到呢,湛江來回到雞窩的時候,連里的老兵油子提著酒瓶子在竊竊私語,在母雞咯咯飛舞下,哄子蛋酒氣熏天地揪著他說:“連長可真有你的,平日里項莊舞劍,卻是暗渡陳倉呀!”
湛江來很快慰看到一群活蹦亂跳的戰(zhàn)友,他笑著飛去每人一腳,然后本色依舊,在雞舞中發(fā)號施令,將調(diào)皮搗蛋的家伙逐一數(shù)落教導,到最后都不忘踹一腳槍嘎子。那一晚他喝多了,全連也喝多了,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想家,總之大錯誤沒犯,小錯誤不斷。第二天文工團的團長要與他理論,衛(wèi)生院的院長也要揪他辮子,全連上下近二百來號沒一個幸免的。
冬雪正濃,在宿醉后的清晨他驚醒過來,踢飛滿窩的雞崽子,模模糊糊地看到三三八團團警衛(wèi)戰(zhàn)士明晃晃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