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在米爾福德(Milford)有一個演講,大約有400人到場。停車的時候我暗暗地告訴自己,他們都讀了那段新聞,我得面對大家的冷眼,事情很麻煩。
我勇敢地走進大廳,再次感受到了到場觀眾的風度。在他們的起立歡呼中我走向講臺,那種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看上去在場觀眾似乎不太在意一個十幾歲孩子犯的低級錯誤,至少并不打算揪住不放。演講開始前,我屏住呼吸好似禱告一樣低聲嘟囔,看來我有機會涉險過關(guān)。
我預選中的主要對手是艾迪·麥克科馬克。(共和黨的提名人選鎖定在了兩個熟悉的名字之間:前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查爾斯·伊萬斯·胡格斯 (CharlesEvansHughes)的孫子斯圖爾特·胡格斯(H.StuartHughes)和小亨利·卡波特·勞吉 (HenryCabotLodgeJr.)的兒子喬治·卡波特·勞吉(GeorgeCabotLodge))。我對艾迪并不很了解,但我認為他是個聰明、出色的政治家。他知道怎么和民眾交流,例如,如果我們倆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猶太人集會(synagogue)上,艾迪會說幾句希伯來語(Hebrew)。艾迪有過州競選的經(jīng)驗——他當時是馬薩諸塞州的總檢察長——在民權(quán)方面成績斐然。
不論新聞界還是學術(shù)界——那個年代學術(shù)界在公共事務(wù)領(lǐng)域依然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都還沒有接受我。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詹姆斯·雷斯頓(James“Scotty”Reston)猛烈批評了我的自以為是和經(jīng)驗不足,社論(editorialpage)板塊的文章也沒什么好口氣。諸如“王朝(dynasty)”和“肯尼迪主義(Kennedyism)”一類的詞語和“多余一個(Onetoomany)”的詰難充斥著媒體的報道。母校似乎后悔當初給了我文憑,一位法學教授每到一處便說我是一個“莽撞少年(bumptiousnewcomer)”和“裙帶候選人(coattailcandidate)”
這次競選關(guān)系到的并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政治前途。杰克的顧問們直言不諱地告訴我,如果我輸了,將是整個家族的失敗。因為我們歷來都是以一個家族的形象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無論誰在家鄉(xiāng)遭遇失敗,都將牽連到杰克的仕途。
杰克幫了我大忙,當然不是公開地,而是在幕后。4月27日,他在白宮建立了一個專門的簡報項目,政界人士和助手們從馬薩諸塞州各地輪流飛往華盛頓匯報候選人的民情。之后,杰克將項目交給了對競選如波比般了然于心的史蒂夫·史密斯全權(quán)負責。史蒂夫的團隊——大多數(shù)是義務(wù)工作的律師——隨后出發(fā)前往馬薩諸塞州各地進行競選組織,與此同時我重新開始了馬拉松般的長途旅行和巡回演講,就像兩年前那樣。不同的是,這次我不是為了兄長,而是為自己去演講。
競選讓我樂在其中?;氐郊亦l(xiāng)之后,我采用了甜心菲茨當年那種傳統(tǒng)競選方式,組織游行樂隊、彩旗方陣、鼓樂隊和產(chǎn)業(yè)工人們上街造勢。有一次,我走在沃徹斯特(Worcester)一個紡織廠的過道間,突然看到一個衣著邋遢、大汗淋漓的朋友,于是我走上前去,伸出手。他把手縮了回去,說自己手里全是油?!皼]關(guān)系,老兄,來握一個!”我叫著說。當天余下的時間我都帶著這一手的油污,感覺好像戴著一枚榮譽勛章。
瓊也忙活了起來,她到全州各地參加了無數(shù)的女子俱樂部聚會和茶話會,用她的熱情、口才和她最喜歡的拉票方式——播放家庭電影,感染了為數(shù)眾多的選民。
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的確是差不多結(jié)婚四年以來瓊和我第一次朝著一個共同的生活目標努力。即便這樣,我們的競選活動也大多是分開進行。
回想我的那段生活和婚姻,我意識到瓊和我還都太輕率、太年輕,沒能認識到建立一段成功的感情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談戀愛的時候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很少,結(jié)婚之后的頭幾年也是聚少離多。差不多婚禮剛結(jié)束,我就回到了法學院,一頭扎進模擬法庭比賽中,外出旅行,為杰克助選。于是從來沒有機會利用年輕夫妻新婚之后那段短暫而珍貴的時光增進相互的了解。
瓊可以說是蘭質(zhì)蕙心、才華橫溢。她和我有共同的宗教信仰,和母親、姐姐們就讀于同一所天主教學校。我們倆都對一次成功的婚姻充滿了期待。但不幸的是,事情并不如愿。我性格外向、熱心政治、喜歡忙碌的生活,瓊卻是一個內(nèi)向、愛好藝術(shù)、多愁善感的女子。如果我們在結(jié)婚前能夠有更多時間在一起,認識對方,也許會發(fā)現(xiàn)彼此的性格其實有根本的不同。但是我們當時一刻也不想多等,我們陷在愛中無法自拔。而且,我得承認當初認識瓊的時候我正渴望著以一個已婚男子、一個有家室男人的身份加入到哥哥們之中去。我太想有自己的家庭了,怎么可能不想?“家”貫穿了我整個意識。也許我當時以為,鸞鳳之儀、琴瑟之和乃是那一句誓言之后便能水到渠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