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貍

波伏娃:激蕩的一生 作者:(法)弗朗西斯


 

1928年9月,索邦大學又開學了。對于還不到二十一歲的西蒙娜來說,這是她學業(yè)的最后一年,是轉(zhuǎn)折的一年。這年,在為數(shù)不多的參加大中學校哲學教師資格考試的人中有一小群巴黎高等師范學校的學生,他們因思想上的大膽、縱酒作樂的聚會和咄咄逼人氣勢而名聲在外。他們是保羅·尼贊、讓-保羅·薩特、勒內(nèi)·馬厄《回憶錄》中的安德烈·埃波。。在巴黎高等師范學校的最后一次聯(lián)歡會上,薩特赤身裸體地跟在同樣衣不遮體的尼贊后面,他們的行為引起了轟動。這些拉伯雷式的玩笑讓西蒙娜反感。她和三人中最為低調(diào)的勒內(nèi)·馬厄成為朋友。勒內(nèi)·馬厄?qū)懥艘恍┰姡€發(fā)表過不少文章,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個作家。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在烏爾姆街大家稱他為“喇嘛”。巴黎高等師范學校的學生們有相互取綽號的傳統(tǒng)。他給西蒙娜起名“海貍”,他說:“海貍總是成群結(jié)隊出現(xiàn),而且它們有著極具建設(shè)性的思維?!边@個綽號跟隨了西蒙娜一生,薩特叫她海貍,這一時期結(jié)交的朋友也一直叫她“海貍”。波伏娃沒有加入任何團體,但是她認識所有人。她總是和他們逐個對話,由于她有一個“真正的普魯斯特式女門房”般的女性朋友,她知道她的朋友們的秘密及所有的閑言碎語。馬厄藐視西蒙娜這種隨心所欲對待友誼的方式:“你在一些根本就不值得交往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如果你是心理學家那還說得通,否則你就不可寬??!”

和馬厄在一起時她說:“我感覺找到了自我,他指明了我未來的方向?!彼J為他是一個完整的存在,而不像她的大部分同學一樣,在精神、理智及肉體的激情之間人格被分裂開來。馬厄從來不會否認他肉體的激情,“他非常自豪地感受著血管中的新鮮血液”!

從青春期起,西蒙娜的性欲就處于休眠狀態(tài),這種“超凡入圣”的表現(xiàn)剛開始使她難以忍受,但是馬厄表示,人即使心靈不夠純潔也可以成為知識分子,可以毫不羞澀地滿足肉體的需要。這方面他們并不相互認同,因為馬厄還認為只有男子才有這種自由。西蒙娜長久以來在理論上追求著肉體的自由,她不能接受性別上的不平等。西蒙娜和《女公子》屬于同一個時代,她要求“給予女人與男人一樣的自由和相同的支配自己身體的權(quán)利”。馬厄回答她說男人不會再尊重一個“他已經(jīng)得到的”女人,任何女人在被男人“觸碰”后都會受到懲罰。西蒙娜非常固執(zhí):每個人都是作為個體存在的,如果社會不尊重已經(jīng)結(jié)婚的女人,那就有必要改變這個社會。馬厄是反對宗教、教權(quán)、國際主義、戰(zhàn)爭的,在他的影響下,西蒙娜終于徹底擺脫了天主教教育的約束。

1929年春天,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莫里斯·梅洛-龐蒂和西蒙娜·德·波伏娃這三位報考大中學校教師資格會考的同齡人去了讓松-德-塞利中學實習。一個女人去一個男子中學?這可是件新鮮事。當時的法國,人們對學校實行男女生混合制尚持懷疑態(tài)度,中學里面都在執(zhí)行嚴格的性別隔離制度。西蒙娜是第一個在男子中學講哲學課的女人。今天人們可能會說這是個新潮女人,而當時,她被稱為女先驅(qū)。西蒙娜幽默地講述她的一個老師是如何帶著難堪的表情預(yù)言說“您會成功的”,那時的索邦大學,一個女人可能要參加四五次考試才能獲得大中學教師資格證書。一到讓松-德-塞利,她就回想起了自己曾沿著她父親、雅克叔叔們和曾經(jīng)就讀過的斯塔尼拉斯中學的墻行走。那時,“一個全是男生的班級”對于她來說是如此遙遠。

一切都如她所愿。在索邦大學,在蒙帕納斯,朋友們都在安慰她:美貌、聰慧、渴望成功的理想,她什么都有。她作出了一個決定:“即使考試沒有通過,我也不待在家里,如果我被錄取了,我也不去就職,我不要離開巴黎:這兩種情況,我都會擁有自己的家并以授課為生……賺錢、外出、招待朋友、寫作,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已引導(dǎo)妹妹走上這條道路。夜幕下塞納河陡峭的河岸邊,我們不停地描述著我們的美好明天:我的書、她的畫、我們的旅行、這個世界。流水中柱子在搖曳,舷梯上也有影子在移動。我們用黑紗蒙住眼睛西蒙娜和艾蓮娜當時還在為她們剛在梅里尼亞克去世的祖父帶孝。,這些景象變得更加怪誕。”

這一年的開始感覺非常幸福,但是后來西蒙娜卻遇上了她人生中最重大的兩件事情:薩特的愛情和扎扎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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