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我跟幾十個女人約過會。在"熱絡"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大部分都是沒什么意義或記憶的短暫關(guān)系。我利用女人,也讓她們利用我,不會投入真感情。唯一一段維持了幾個月的關(guān)系,是跟一個叫露西的女孩。在我們漸行漸遠之前,我還真以為自己愛著她。露西大我一歲,是北卡大維明頓校區(qū)的學生,畢業(yè)后想去紐約工作。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晚上,露西告訴我:"我很在乎你,可是你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你應該可以更有作為,不知道為什么,你卻寧愿整天混日子。"露西猶豫了一下才繼續(xù):"而且,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知道她是對的。過不久,露西搭飛機走了,沒費事跟我說再見。一年后,我跟她爸媽要了電話號碼打給她,講了二十分鐘,才知道露西跟一個律師訂了婚,接下來六月就要結(jié)婚。
那通電話對我造成的影響比預期還深。那天我剛丟了工作,沒錯,又一次,所以照舊像以前一樣,到"熱絡"去好好紓解一下情緒。酒吧里是同一群無所事事的混混,我突然驚覺,自己真的不想再像這樣,度過一個毫無意義的夜晚,假裝自己生活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最后買了六罐啤酒到海邊坐著。許多年來第一次,我認真開始回顧過去到底做了些什么,納悶是不是要聽爸的話去上大學。不過已經(jīng)離開學校這么久,想到要回去上課,感覺起來既荒謬又陌生。不知道是天注定還是走衰運,剛好兩個陸戰(zhàn)隊大兵從旁邊慢跑過去,看起來年輕、健壯,散發(fā)自在和自信。我告訴自己,如果這兩個人做得到,我當然也可以。
接下來幾天我真的好好想了一下,到最后,我的決定還是跟爸有關(guān)。當然不是因為我們討論過,那時候我們根本不講話的。有一天晚上,走過廚房,看到爸坐在書房桌前,就像往常一樣。不過這一次我真的仔細看他,才發(fā)現(xiàn)爸的頭發(fā)幾乎全沒了,剩下的在耳朵旁邊,也全都白了。爸已經(jīng)快退休,我赫然醒悟,在爸為我做了這么多以后,我實在不能再讓他失望了。
于是我就從軍去了。本來想加入陸戰(zhàn)隊,畢竟北卡這一帶就是??吹竭@些人。在萊茲維爾海灘,常??吹竭@些從列尊營或切瑞角來的陸戰(zhàn)隊大兵。不過后來我選的是陸軍,我只是覺得不管哪一種,都會拿到槍。但最終的原因其實只是因為時機不湊巧:我去登記的時候,陸戰(zhàn)隊負責征兵那個人去吃午餐了,不在辦公室,不過陸軍的征兵辦公室還是開著的,就在同一條街的對面。到最后,我的決定應該算是很隨性,而不是小心計劃的結(jié)果。我還記得在申請表底下的虛線簽名,走出門的時候,征兵處那個家伙拍拍我的背,歡迎我加入軍隊,我心里還在納悶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那是一九九七年底,我那年二十歲。
新兵訓練在本寧堡,就跟我想象中一樣凄慘。整個訓練就是要徹底羞辱每個人,還要徹底洗腦,無論要求有多無理,都得讓大家皆能乖乖服從命令。跟大部分人相比,我倒是很快就適應了。訓練結(jié)束,我選擇加入步兵團。接下來幾個月都是野戰(zhàn)訓練,去的地方包括路易斯安那州,當然還有必去的布雷格堡。那時候?qū)W的作戰(zhàn)技巧,就是用最快的方法破壞東西或取人性命。過不久,我的單位,也就是第一步兵師,渾名紅一縱隊,部分被派遣到德國駐守。德語我是一個字也不會講,不過沒關(guān)系,跟我交涉的人全都通英語。轉(zhuǎn)調(diào)德國一開始很輕松,不過軍隊生活的壓力很快就開始了。首先是一九九九年去馬其頓,接下來轉(zhuǎn)到科索夫,在那里一直待到兩千年春末。軍旅生涯薪餉是不多,不過沒有房租、不用伙食費,就算領(lǐng)到薪水,支票也沒地方花。生平第一次,我的銀行里有存款,雖然不是太多,不過夠我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