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xué)?我怎么不知道?!蔽颐曰蟮貑枴2辉附掖┧男“褢?。
“我昨天回家好好想了想,覺得你沒把賀征喜歡的人告訴我,你昨天的表情特緊張?!?/p>
“王姍姍,我知道你沒學(xué)過什么心理學(xué),”我邊說邊看她,她倒有點緊張了,“我真不是為了賀征掩飾什么,我真覺得你知道了也沒什么好處……反正我肯定沒騙你。”
“我確實沒學(xué)過心理學(xué),不過我也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兒。你就告訴我吧!我真想知道。昨天你為了賀征居然不顧我,我覺得特寒心。”
我嘆了一口氣,說:“那就告訴你吧,賀征喜歡的是馬小婷,她也坐在第二排?!?/p>
“他媽的!丫賀禿驢也太沒眼光了?!?/p>
我有點同情王姍姍,但我并不了解她。除了我們走同一條路回家以外,我從來沒有在除了學(xué)校之外的地方見過王姍姍。她住得離我家和學(xué)校都不遠,就在萬壽路十字路口的前面??晌覐膩頉]有在別的時間見過她。
我們也不像和維多利亞、阿萌、阿楊一樣,常常在星期天約會逛街。我曾經(jīng)提出過要和她一起逛商場,那天我們停在十字路口,前面就是一座剛蓋起來的商場。這是我們每次分別的地方。我們已經(jīng)在路邊聊了半個多小時了,她還意猶未盡,不想回家。我便提議我們一起逛商場,邊逛邊聊。
對我來說,逛商場主要是那個“逛”字,不一定要買什么新奇的文具或零碎的東西??赏鯅檴欀皇怯行o奈地?fù)u了搖頭,說她不想進去。我有點奇怪,不知道她這是怎么了:逛商場很正常啊,每次我和阿萌、阿楊在一起的時候,她們都不會拒絕我。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就覺得有點不妙,這不明顯在拿她和她們比嗎,放在以前,王姍姍早就發(fā)作了??蛇@次,她只是討好地笑笑,說她真的不想逛??此@么堅持,我就怒氣沖沖地回家了。
那次受挫后,我就沒有再提議過和她一起逛商場或一起在校外玩。我常常設(shè)想如果我有機會去她家,她家會是什么樣??隙ú粫窬S多利亞家那么溫馨給我?guī)砟敲炊嗟陌踩泻涂鞓钒桑膊粫耧L(fēng)和雨的家里那么冷清卻又給我?guī)磉^短暫的家的溫暖。
冷清和溫暖,這是多么矛盾的兩個詞,卻那么完美地刻劃了風(fēng)和雨家給我的感覺。估計也不像是阿萌家,阿萌家像一個寶庫,什么都有,她的屋里堆滿了毛絨玩具和她私人的小收藏。阿楊比阿萌要嚴(yán)肅許多,像個女干部,即使有機會我們也很少去她家。
在我和黃冬梅好的時候,我也去過她家。她家凌亂、普通、貧窮,散發(fā)出一股霉味兒,讓人無法久留。我無法猜測,為什么王姍姍這么喜歡我,甚至有些巴結(jié)我,卻從來不帶我回家,也從來不要求去我家玩。我想她家里肯定有一把把黑色的鐵鎖,鎖住了她的個性和秘密,鎖住了不為我知的大部分的她。她的父母在我的想像里都很死板嚴(yán)肅,肯定從小就教育她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
郭欣近日的表現(xiàn)引起了我和郭翠翠的興趣。她總是一個人發(fā)呆,還樂出聲來。在我們的威逼利誘下,她終于吐露出她現(xiàn)在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有一天我走路去上班,有個男人跟我搭訕,他說他在北京打工,單位離我很近,經(jīng)常在路上看見我,剛開始我嚇壞了,還以為他是壞人想劫我錢呢!”她不好意思地說,那甜蜜的樣子分明看出她動心了。
我和郭翠翠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年齡、星座,甚至是收入(郭欣說她沒問,只是預(yù)測了一下)。郭欣在戀愛上表現(xiàn)得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既欣喜又謹(jǐn)慎。相比之下郭翠翠就有手腕多了。她好像生下來就是個女人。我沒見過郭翠翠鬧過什么戀愛,估計她還沒有這份心思。
從一件小事就能看出她具有我們都沒有的冷靜和頭腦。有張美少女戰(zhàn)士的卡片她從我這里索要不成,幾天后就找到了院里住的另一個男孩,居然只談了幾句話就從他那里換來一張更少有的卡片。那張卡我都很眼紅,我曾跟那個男孩談過,可他不同意交換。而郭翠翠只說了幾句話,就得到手了,還在我面前炫耀了半天。
郭欣大部分時間都很順從郭翠翠,兩個人感情倒是很好,郭翠翠再怎么能折騰,也只是個剛上小學(xué)六年級的女孩,比我還小一歲。
知道郭欣愛情的外人只有我和郭翠翠,連郭翠翠的父母都不知道。郭欣不敢說,怕他們反對。其實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們的發(fā)展相當(dāng)緩慢,認(rèn)識一個月以后才接過吻,還是那個男人輕輕吻了吻郭欣的臉頰,郭欣羞澀地制止了他下一步的舉動。
日子迅速飛逝,班里發(fā)展了六名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學(xué)生當(dāng)新團員,有我、阿楊、學(xué)習(xí)委員、班長和副班長,李艷艷也在其中。阿萌則對這種政治事務(wù)向來不感興趣。秋游時,幾位新團員在車上一直興致勃勃地唱剛學(xué)會的團歌:“我們是五月的花海,用青春擁抱時代。我們是初升的太陽,用生命點燃未來……”
那時我們那么相信我們眼中的世界。我們那么單純而渺小卻自以為壯大,待在地球上微不足道的一隅,還以為這里是宇宙的中心。
初一快結(jié)束時,李老師在班會上對大家說,她要調(diào)到附近一所學(xué)校當(dāng)校長,不能再帶我們班了。她向大家保證,有空的時候會過來看我們。
許多同學(xué)當(dāng)場就哭了,這個消息來得這樣突然,在此之前毫無征兆,并且迅速得不留一點余地。之前要帶到我們畢業(yè)的莊重?zé)o比的諾言就像昨天并沒有說過一樣。那天天也是這么藍,此時我向窗外看去,那里還是一片蔚藍,仿佛什么都沒有變。可我卻對未來的一切都充滿了不可信任和不可預(yù)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