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春盡花魂無覓處,人間再無瀟湘子。有道是:萬般磨難皆因癡。古今情場之中,還不盡的風月債,都只因太過執(zhí)著。但普天之下,癡男怨女之中,卻總有這樣一群人,因癡情而被銘記,因執(zhí)著而被流傳,比如世外仙姝林黛玉。
紅樓百萬言,字字句句為薄命女兒立傳,時時處處寄托著哀艷絕倫的情與癡。大觀園里處處才子佳人,但作者曹雪芹卻絲毫未落入以往古典小說才子佳人的窠臼,寫才子不寫金榜高中功成名就,寫佳人不寫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寫癡男怨女但無暗訂終身之直露,寫風月情愁而無偷期私會之鄙俗。曹雪芹寫出了一種大情感,是人世間亙古不變的大愛,看似家常絮語,實則磅礴之頌,是為世間女子奏響的哀歌!
曹雪芹極力歌頌的德性乃是常為世人所貶諷的“癡”,實在大有出人意料之感。當然,這個“癡”并非呆傻之意,而恰恰是真善美的代名詞,而書中也并非人人都有福氣擔此“癡性”,唯有作者最鐘愛的人物才能匹之。故而,艷冠群芳雍容大度的薛寶釵只得到作者的一個“時”字,謂之“時寶釵”;又紅又香又扎手的玫瑰花賈探春只得一個“敏”字,謂之“敏探春”;八面玲瓏的當家少奶奶王熙鳳得一個“酸”字,謂之“酸鳳姐”;男性讀者心目中的理想女友史湘云雖然有些“癡性”,但作者亦未舍得將“癡”字全部賦予她,只給她一個“憨”字,謂之“憨湘云”;與史湘云性格類近的香菱得一個“呆”字,謂之“呆香菱”;其余亦有如“俏平兒”、“勇晴雯”、“賢襲人”、“慧紫鵑”、“烈金釧”等女子。如此看來,雖然紅樓眾女子個個可歌可泣,但這個貫穿始終的“癡”字卻似乎是作者特意為林黛玉所預留的,書中謂之“癡顰兒”,足見這是曹雪芹最最鐘情的“愛人”,林黛玉擔得起紅樓第一癡情女子的稱謂!
兩百年來,林黛玉這個人物形象已經(jīng)超越了時空的界限,成為了中國人心目中第一位的美女形象,更成為了中國男人心目中的千古第一情人。病態(tài)、任性、絕世的才情和美貌,一個人性格的兩極在她身上都有所體現(xiàn)。這樣一個女孩兒,以她矛盾的特質(zhì)深深吸引了歷代讀者的注意力。小時候看《 紅樓夢 》,看到第四十九回不高興了,原本以為林黛玉是第一位絕色佳人,忽而來一寶琴,美艷超群,令眾美人黯然失色,覺得心里不服氣,這個半道上冒出來的小丫頭,憑什么比瀟湘妃子林黛玉還要漂亮。年齡漸長,閱歷漸增,漸漸明白了世間的道理:第一流的佳人未必要有第一流的相貌,卻一定要有第一流的氣質(zhì)和素質(zhì)。
單以紅樓諸釵的相貌來看,紅樓第一位美人,并非釵、黛、湘、琴之流,而是東府里的秦可卿,能夠兼釵、黛之美,是謂人間絕色。其次可卿之副香菱以及美艷絕倫的薛寶琴能夠緊隨其后。再則是艷冠群芳的薛寶釵、皇帝的寵妃賈元春以及風情無限的紅樓二尤。而黛玉、湘云、探春、鳳姐幾位還要再隨其后。
即便如此,林黛玉依然是最令人過目難忘的女孩子。首先她有貴氣,賈母最鐘愛的外孫女那份“通身的氣派”是最無可挑剔的貴族風范,這是多年來生活環(huán)境以及家族遺傳的結(jié)果,模仿不來,如同東施姑娘,即便整容成西施的模樣,也能夠讓人一眼識破。再者,黛玉清氣,不被世俗經(jīng)濟學問所浸染,她是最純凈的個體象征。另外,黛玉還雅氣,生于詩書世家,又是個天才的女詩人,渾身的書卷雅氣卓然不凡。
所以,社會中評判美人的標準一向是內(nèi)在美和外在美兼具的。就像當今社會人們所推崇的氣質(zhì)美人,也許五官未必出色,但各方面的氣質(zhì)修養(yǎng)要出眾,也就是素質(zhì)!
說完了氣質(zhì)美女林黛玉的相貌問題,在此,還有必要說一下黛玉初次進賈府的年齡問題。在這個問題上,很多讀者都有混淆。我們都知道,張愛玲等紅學研究者證明黛玉初進賈府的年齡是六歲,這引起了很多現(xiàn)代讀者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