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朋友
H.M.差點就掉到水里,我和伊芙琳嚇出一身冷汗。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感到自己長吁了一口氣。沒錯,我們誤打誤撞碰到了這個知道我底細的人,但我仍感到放松。我剛剛經(jīng)歷了極其糟糕的事,可能好久都緩不過神來。但是,對面的H.M.,哪怕他的憤怒看來已燒到極點,也只不過會對你大聲咆哮幾聲,然后態(tài)度便慢慢緩和,告訴你若下次再做出類似事情,他會讓你完蛋。
此時此刻,他還是靠在車窗上,盯著窗外的我們。
“你們是誰?”他怒吼道,“是伊芙琳·切尼吧,是不是,小丫頭?我應該沒跟錯人,我可是從巴黎一直跟到這里。該死的,說話啊,丫頭!”
我們靠在我們車子的另一側(cè)。
“您……您好,H.M.。”伊芙琳恭恭敬敬地說道。
“哈,好??!”我則說道。
他突然抬起了頭:“后面說話的是誰?嘿,家伙,你是誰呀!怎么不說話?到底是誰———啊,是不是肯·布萊克?哦,天呀,你在這兒做什么?”
“執(zhí)行特殊任務(wù),H.M.先生,”我答道,“我現(xiàn)在頂替了某人的位置。不過你在這里做什么?”
正在這時,一個沙啞的痛苦的聲音打斷了我們,好像是出租司機發(fā)出來的。
“讓你那漂亮的出租車見鬼去吧!”H.M.喊道,“要不是你瞎扯了這么多這破車的好話,我們也不會遇上這么些倒霉事!好了好了,嘿嘿,馬塞爾,我說,行了行了,不管這破車有什么損失,我保證一分不少賠給你。賠你整輛破車!行了吧?”
“噢?!瘪R塞爾滿意地吁了口氣。H.M.曾是個哲學家。現(xiàn)在他往后靠了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點燃了一支煙。伊芙琳請求道:
“你都看見了,我希望一切還好。但是、但是,求求你告訴我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們該怎么做,或者說,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我們似乎遭遇了十分可怕的混亂狀態(tài),我們完全沒主意了。能不能告訴我們應該怎么做?。俊?/p>
他雙臂鉤在車窗上,往外探了探頭,檢查了一下泥巴的狀況?!鞍」?,”他點了點頭,“我自己也想知道答案。這也是我跟蹤你的原因之一?!?/p>
“你自己也想知道?”我問道,“但是,哦,上帝啊,難道整個部門的頭頭會不知道……”
他用幾聲痛罵把我的問題給淹沒了,他那些評論雖然有點晦澀難懂,但也充分表達了他對情報部門小人物的不滿,說他們從來不聽他的意見,隨后他繼續(xù)說道:
“哼,我唯一能告訴你的,也是總部那些豬頭告訴我的唯一事情就是:你們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出局!不管你們準備做什么,都不能再做了。而你,丫頭,”他指了指伊芙琳,“如果你今晚在旅館里多留五分鐘的話,你應該能收到通知你取消任務(wù)的電報。當總部那幫人不讓我接手這案子時,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把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果然如此。我現(xiàn)在就是來收拾爛攤子的。我從巴黎過來就是為這個。我到你住的旅館找你,但他們告訴我你剛剛離開,然后……看看現(xiàn)在這鬼樣子。那可憐的車快要浮起來了,水一定漫到你們的腳踝了吧。來來,過來吧,到我這里來吧,我告訴你們我都知道什么,看看我們能不能想辦法讓總部那群笨蛋跌個狗吃屎———啊,對了,我這里還有點威士忌?!弊詈竽蔷湓捄喼本褪翘旎[。
雖然沒什么能吃的東西,但瑟瑟發(fā)抖的我們已經(jīng)對這酒感激涕零了。我把伊芙琳抱起來,蹚著水把她放到那輛出租車上,H.M.打開了車后座的頂燈。馬塞爾正試圖發(fā)動引擎,抱著一線希望能從這鬼地方跑出去,但這車一點反應都沒有。H.M.鉆到車的角落里,因為他身材高大,只好試著蜷縮身體以免頭會撞到車頂。他敞著大衣,果然又沒帶領(lǐng)帶,他鼻子線條剛毅,眼鏡后面的雙眸透著深邃光芒,一手熱水瓶、一手威士忌。他表現(xiàn)得十分理智,讓人心安……美好的英格蘭,如今卻在哪里? 我們?nèi)瞬⒓缱谝惠v陷入泥濘的出租車里,置身法國荒郊某地,旁邊湍急的河水越升越高,我們邊談?wù)摢毥谦F邊享受威士忌。H.M.看來跟在家里一樣舒服,當年他在英國政府工作時,可是會把雙腳架到桌上的。他睜開眼,仔細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