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桑頓明確地告訴他除非他們兩個人共享專利權,否則不能授予他專利時,憤怒的霍爾上訴到了國務卿詹姆斯·門羅那里,要求就此爭議根據(jù)《專利法》進行聽證。門羅溫和地建議他不要再搗亂了,因為“如果是我,哪怕讓出我的一半權利而不是完全獨享,也要保持與桑頓博士的關系,這樣對我更為有利,因為他在這個案子上的影響要么對我有利,要么對我不利?!?/p>
霍爾屈服了,這一決定也讓他終生遺憾。他后來也曾尋求報復,但卻付出了更大的代價。最后,他和桑頓就專利分享一事達成了協(xié)議,霍爾獲得了制造權,但特許權收入要分給桑頓一部分。霍爾后來拒絕在特許證上簽字,因此也拒絕了桑頓的勒索,但是同時也減少了他的槍支的銷售[13]。
然而,霍爾這次受難只是一個開始。他急迫地需要一個軍方的合同,但是桑頓卻成了他的復仇女神,動用他所有的關系來阻止霍爾得到任何的幫助。雖然霍爾在宣傳冊中聲稱他的來復槍在緬因州海岸成功地擊退了一個“槍彈不入的海怪”,但研發(fā)槍支和開辦工廠所花的費用已經(jīng)讓他的財力非常緊張,而得不到官方合同又使銷售陷入困境。最后,他終于設法從喜歡他的武器的邦福德那里得到了一個小軍火合同。在1816年進行的測試中,他的武器贏得了高分,這讓他又贏得了一個稍大一點的合同。但讓霍爾感到氣惱的是,他又被迫放棄了這個合同,因為他正在失去他的工廠。隨著1812年英美戰(zhàn)爭的結束,軍方對武器的需求也隨之下降了。
在那之后,霍爾也加大了賭注,做出了惠特尼在20年前所做的同樣的承諾,即他用機器制造出的武器將實現(xiàn)所有零部件的可互換性,這當然引起了軍方的注意。同時,由于霍爾的家族也有一些自己的政治關系,因此也引起了新任的陸軍部長約翰·卡爾霍恩的注意。在一系列的干預之下,卡爾霍恩安排了兩次獨立的測試;最后還按照1818-1819年頒布的軍火標準,由軍方對霍爾的來復槍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嚴格評估。盡管霍爾認為評估報告“非常謹慎”,但它確實明確地確認了他的主張。事實證明他的來復槍在精確度和火力方面與標準的來復槍不相上下,但是卻更加耐用——兩項得分比其他任何的步槍都高——而且,由于他的來復槍在裝彈方面的便捷性,評估委員會以2:1的投票結果認定它優(yōu)于標準的來復槍,并以3:2的投票結果認定它優(yōu)于步槍。評估委員會認為裝彈的便捷性“將使來復槍獲得無限的發(fā)展,裝彈困難是限制這種武器獲得更廣泛的應用的一大障礙。”(因為槍膛中的來復線會阻塞,所以從槍口裝彈就成為來復槍的一個特殊的問題。)
評估的結果是霍爾得到了一個類似于布蘭查德那樣的研發(fā)合同。1819年,他最終完成了這個合同;如果不是一個近乎致命的、在霍爾的余生中讓他受盡煩惱的“第22條軍規(guī)”[14],這一結果也足以慰籍那些為霍爾祈禱的人們了。他在軍方得到了一個帶薪的職位,負責為設備和人力撥款;除此以外,他可以從每支交付的來復槍中得到1美元的特許權費。但是,合同卻必須在哈珀斯費里而不是斯普林菲爾德的軍工廠里履行——哈珀斯費里是“南部”的軍工廠,雖然技術上比斯普林菲爾德落后,但主要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再加上離華盛頓比較近,所以合同要在這里履行。霍爾也做了爭辯,但最終別無選擇,只能同意;他本人也在哈珀斯費里軍工廠里度過了余生。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哈珀斯費里軍工廠里的主管都是些政客。當他在緩慢而穩(wěn)步地研發(fā)制造流程——正是這些流程在下一個世紀鞏固了大規(guī)模制造技術——的時候,這些人不僅對他的工程沒有什么興趣,還經(jīng)常暗中破壞——挪用他的款項,少撥付給他設備和場地,還無休止地報怨他的方法是浪費和無效的。他后來也承認,由于自己天真地低估了面臨的挑戰(zhàn),從而讓他的批評者獲得了更多的可信性:
我沒有料想到會用這么長的時間……來實現(xiàn)用所有完全相似的零部件來組裝武器……別人告訴我說,法國的專員們已經(jīng)宣布這是不可能的……而我也知道在英國和我國,先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但是出于一種對自己能力的堅定的信任,我期望在短期內(nèi)能夠實現(xiàn)這一目標……
霍爾做出了獨一無二的預言,即要想實現(xiàn)真正的精確制造,就必須重新詳細地構思整個流程,即使提供更好的機器也解決不了問題。例如,很重要的一點是要從為待加工的材料找到理想的模型開始,并且從這一模型出發(fā)而采取后續(xù)的措施。他堅持每個零部件都要使用專用的機器生產(chǎn),而專用機器也要用專用的機床來生產(chǎn)。往機器上放置或者固定一個部件時也要同樣注意,就像注意機器本身的精度一樣。每一步工序都要使用精密儀表——在來復槍的生產(chǎn)過程中總共需要使用大約63種獨立的儀表,根本不需要工人憑借經(jīng)驗來判斷。這些精密儀表通常要裝備三組,一組給工人們用,另一組給檢驗員們用,第三組放在工廠經(jīng)理的辦公室里,用以監(jiān)測另外兩組的磨損情況。對檢測情況再進行檢測有助于檢驗出那些不合標準的零部件;最后,一批完工的來復槍還要被拆卸開,把它們的零部件混合在一起再次組裝成成品槍,然后才能出廠。在整個的生產(chǎn)過程中,霍爾對許多流程都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特別是打磨和鑄造工序;他還創(chuàng)造了新的體系來控制切割工具,并解決了困擾所有前人的難題——鑄件在冷卻過程中的收縮問題。他還極為關注他的機器里的阻尼振動和雜音問題,重新設計了驅動裝置和各種軸桿以使它們保持精確度,還發(fā)明了各種儀表來測量機器是否偏離精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