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德爾·卡斯特羅在凌晨兩點的時候下廚給我做吃的!這還沒完?!懊魈煳覀?nèi)ヱR埃斯特臘山,中午你們想吃什么?”卡斯特羅問道,“烤豬肉和樹薯怎么樣?”又是一場馬拉松采訪啊,我正被這念頭弄得一時語塞,直到迪克·里克特捅了捅我,我才清醒過來,連忙點頭稱是。
當(dāng)我們回到酒店,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迪克給魯恩打電話,懇求他延長節(jié)目時間。待到我撲倒在床上時,半小時的《特別訪問》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小時。次日上午九點,我的電話響了,總司令將在半小時內(nèi)派車來接我。讓人瞠目結(jié)舌的是,那是一輛吉普,而司機正是卡斯特羅本人,賓館門口的幾個游客驚愕地瞪圓了眼睛。這絕不會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旅行。我們登上卡斯特羅的專機,飛到圣地亞哥去。這是古巴的第二大城市,1953年,卡斯特羅率領(lǐng)起義軍在此發(fā)動革命,對抗獨裁者富爾吉尼奧·巴蒂斯塔。六年后,革命成功,二十四年后,這些游擊戰(zhàn)史為我?guī)砹寺殬I(yè)生涯中最值得紀(jì)念的幾天。
“過來,芭芭拉,坐我旁邊?!痹跈C場,當(dāng)我們第二次鉆進吉普車時,卡斯特羅對我說。他再次親自手握方向盤,帶我們翻山越嶺,進入馬埃斯特臘山區(qū),這里是他的革命軍的秘密基地。他一只手抓著方向盤,一只手里夾著雪茄,揮舞著。他的翻譯胡安妮塔擠在后座,身旁還坐著他的兩個革命時期的戰(zhàn)友。我們在崎嶇的山.上顛簸著,一路走了六個小時,他不時指給我看,哪里曾是昔日戰(zhàn)場和伏擊地點,哪里曾是游擊隊的宿營地。攝像師們坐在后面幾輛吉普里,跟著我們。
當(dāng)車子開過因雨暴漲的山溪,卡斯特羅就把原先放在儀表面板上的硬糖罐子遞給我,每到一處,他都會從里頭拿糖出來,分給簇?fù)淼剿砼缘暮⒆觽儭K舶炎筝喪謽屵f了過來,我的任務(wù)是把糖罐和手槍舉過頭頂,免得被溪水濺濕,還有就是跟他學(xué)“快樂的牧羊人”的歌詞,他總是用西班牙語大聲唱,唱得走了調(diào)兒?;仡^想想,這真是我這輩子里最快樂的一次乘車經(jīng)歷。
暮色低垂的時候,我們抵達了他的山區(qū)度假營地。那里有很多座小木屋,我們每人都有獨立房間,干凈的毛巾、滾熱的水,還有帶馬桶的廁所。晚餐時,我們盡情暢飲阿爾及利亞紅酒,吃連著頭的烤乳豬,高聲談笑,和卡斯特羅討價還價,他開玩笑說,他給我們提供了這么多服務(wù),可是要收費的。
大家轟地一下笑開了。湯姆·卡普拉告訴他,我們不能按演員身份付給他錢,因為他演得太糟,他會在中途停下來跟孩子們說話。卡斯特羅提議,可以把他當(dāng)導(dǎo)演或是制片人看待,我答說這兩樣他做得也很糟?!澳銕覀兲诉^沼澤,如果這是你當(dāng)導(dǎo)演的主意,這可不怎么樣。還有,別認(rèn)為自己是制片人啊,因為我們浪費了好幾個鐘頭,卻什么也沒看到?!?/p>
我們最終決定把他當(dāng)司機看,并且付給他五美元。他接受了。湯姆隨即寫了一張收據(jù),日后拿回ABC去“報銷”:“司機費用,付給菲德爾·卡斯特羅,五美元?!笨ㄋ固亓_大筆一揮,簽上了名字。我敢肯定湯姆現(xiàn)在還留著這張紙哩。
每當(dāng)我回想起這次旅程,這次深入到卡斯特羅個人世界的旅程,我就知道,此生再難有這種機會。極少有世界級的領(lǐng)袖愿意抽出這么多時間,或是對記者們?nèi)绱顺ㄩ_心胸。我們碰對了時機,卡斯特羅想闡釋自己。此外,他也喜歡我們的工作人員。他佩服他們的效率,喜歡他們的幽默,此外,我覺得,還因為他們不參加罷工。古巴人民從不罷工。我猜他也很喜歡我。這倒不是因為他在言語上或舉動上有什么不一樣,而是因為這趟山中之旅不是每個記者都能享受到的待遇。再說,卡斯特羅只會說一點點英語,他說的每句話都要經(jīng)過胡安妮塔,而她從不離開他左右。
接下來,我們離開了哈瓦那。我在佛羅里達稍作停留,看望父母和姐姐。對任何一個孩子來說,去養(yǎng)老院探望父母,心里那種震撼都是難以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