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更多古怪的命令(1)

七星寶石 作者:(愛爾蘭)布萊姆·斯托克


當我十一點半從房間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病房里一切安好。新來的護士一本正經(jīng)的、整潔而警惕地坐在床邊昨晚肯尼迪護士坐的那張椅子上。離她不遠處,在床和沙發(fā)之間,坐著警醒的溫切斯特醫(yī)生,但是防毒面具蓋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看起來很奇怪,甚至是滑稽。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時候聽到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回過頭我看見新來的警察,他朝我點點頭,伸出手指示意我不要說話。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看護者睡著了。

我在門外坐下。無須在昨晚的陰影下再冒一次險。很自然地我想到昨天白天和晚上發(fā)生的事,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得出了奇怪的結論、懷疑和猜測;但是我并沒有像昨晚那樣讓自己陷入胡思亂想中無法自拔。先前的感覺再一次襲來,我真的覺得應該有個衛(wèi)兵來放哨。思考并不是一個緩慢的進程;當它變得誠摯,那么時間也就會很快過去了。像是才過了很短一段時間,那扇通常半掩著的門被拉開,溫切斯特醫(yī)生冒了出來,一邊走一邊脫下他的面具。他脫面具的動作,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出了他的敏銳。他掀起面具的外部仔細聞了聞:“我走了,”他說,“我早上會早點過來;除非,當然,我有其他安排。但是今晚看起來一切皆好。”

第二個出現(xiàn)的是道警長,他悄悄走進房間,坐在了醫(yī)生空出來的位子。我仍然待在外面,但是隔幾分鐘瞟一下里面的動靜。這其實更過于形式化而非有任何實際作用,因為房間如此黑暗,即使是從光線昏暗的走廊上過來都難以辨別是什么東西。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崔羅尼小姐過來了。在來看護她父親之前她先去看了看肯尼迪護士。幾分鐘之后她出來了,她看起來,我想,有值得高興的事。她手中拿著防毒面具,但是在戴上它之前,她問我在她睡覺前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我輕聲答道——今晚這所房子里都沒有人大聲講話——一切安好。隨后她戴上了面具,我也戴上了;我們一起進了房間。偵探和護士站起來,我們坐在了他們的位子。道警長是最后一個出去的,如我們事先交代好的那樣他關上了身后的門。

起初我安靜地坐著,心怦怦亂跳。這個地方十分黑暗。唯一的光線是從高高的天花板上的燈頂部投射的一圈模糊暗淡的白色光環(huán),除了燈光下祖母綠燈罩的光澤。就算是這一絲光線也只是加重了陰影的黑暗。這些看起來跟昨晚一樣,有了知覺。我一點也不覺得困;每一次我躡手躡腳走過去看那個病人的時候(這個頻率差不多十分鐘一次),發(fā)現(xiàn)崔羅尼小姐也十分警醒。每隔十五分鐘警察們會交換著從半開的門縫里查看。每次我和崔羅尼小姐都縮在圍巾里說:“沒事?!比缓箝T又關上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靜默和黑暗像是加深了。天花板上的光圈仍然還在,但是像比我們最初看到的更昏暗了。燈罩的綠色邊緣變得更像是毛利的輝綠凝灰?guī)r而非祖母綠。屋子外面夜的聲響,以及星光掠過窗框邊緣的蒼白線條,給這黑色的帷幕增添了更多的莊重和神秘。

我們聽到走廊的鐘報時到兩點了,之后一種奇怪的感覺撲面而來。我能從崔羅尼小姐四下張望的動作看出,她也有了新的感覺。新來的警察也正好往里面看,我們兩個獨自守著這個無意識的男人等待另一個十五分鐘。

我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一種恐懼感向我襲來。不是我自己,我的恐懼是不受個人情感影響的。像是有某個陌生人進到了這個房間,我的智力完全蘇醒。什么東西擦過了我的腿。我急忙按下去,摸到了賽爾維爾的毛皮。它非常微弱恍惚地號叫出聲并轉(zhuǎn)過來抓我。我感覺手上出血了。我慢慢站起來走向床邊。崔羅尼小姐也站了起來,看著身后,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走向她。她的眼神很激動,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著。我碰了碰她,她好似毫無反應;雙手在面前揮舞,像是在擋開什么東西。

救人要緊。我抱住她沖向門邊,打開門,跨到走廊上,大聲叫道:

“救命??!救命!”

很快兩個警察、格蘭特夫人和護士出現(xiàn)了。緊隨著他們的還有一些仆人,男的女的都有。格蘭特夫人馬上趨步上前,我把崔羅尼小姐交給她,又重回房間,打開了所有我夠得著的電燈。道警長和護士跟著我。

我們進來得正是時候。保險箱下面,前兩晚發(fā)現(xiàn)崔羅尼先生的地方,我們又看到他躺在那兒,裸露著的左臂纏好了繃帶,伸了出來??拷砼缘牡胤绞且粋€埃及葉子形的小刀,之前它被放在碎了的櫥柜架子上那堆文物中間。刀尖卡在鑲木地板上,剛剛從沾滿血跡的地毯上移開。

但是到處都沒有騷動的痕跡;沒有任何不尋常的人或事。護士和兩個仆人把那個受傷的男人抬回床上時,我和警長仔細查看了房間,但是沒找到任何線索。很快崔羅尼小姐回到了這個房間。臉色很蒼白但是很鎮(zhèn)定。當她走近我后她低低地說:“我感覺自己昏厥了。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很害怕!”

另一次震驚是當我把手搭在床邊,彎下身子查看她父親時,崔羅尼小姐沖我尖叫道:“你受傷了??矗】?!你的手在流血。床單上也有血!”在她的激動中,我完全忘了賽爾維爾抓了我一把??粗臅r候,我想起來了,但是不等我開口,崔羅尼小姐就抓住我的手把它舉了起來。當她看到這些平行的抓傷線條時她又尖叫道:“這跟我爸爸的傷口一樣!”隨后她小心翼翼但快速地放下了我的手,對我和道警長說:

“來我的房間!賽爾維爾在它的籃子里?!蔽覀兏?,發(fā)現(xiàn)賽爾維爾醒著坐在它的籃子中。它正舔著爪子。警長說:“它是在這兒沒錯;但是它為什么要舔爪子?”

瑪格麗特·崔羅尼小姐彎下腰拉起它的一只前爪時它發(fā)出了一陣呻吟;但是那只貓似乎很厭惡這樣的動作,它咆哮著。這時格蘭特夫人進來了。她看到我們都在注意那只貓時,她說:“護士告訴我說自從您去您父親房間之后賽爾維爾就一直睡在護士肯尼迪的床上。您去了主人的房間之后它就來了。護士說肯尼迪護士在睡夢中不停呻吟像是做了什么噩夢。我想我們最好去把溫切斯特醫(yī)生請來。”

“請馬上就去!”崔羅尼小姐說,我們走回了那間屋子。

崔羅尼小姐靜靜站著看著她父親,眉頭緊鎖。然后,她轉(zhuǎn)向我,像是下定了決心,說:“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咨詢一下別人嗎?當然我對溫切斯特醫(yī)生完全有信心;他看起來是個無比聰明的青年。但是他那么年輕;這事必須得請那些用盡他們畢生精力來研究這門學科的人來干。這樣的人才能有更豐富的知識和經(jīng)驗;他的知識和經(jīng)驗可以幫助我們揭秘可憐的父親的這件案子。照這樣的話,溫切斯特醫(yī)生不太符合我們的要求。噢!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太可怕了!”她住了口開始哭泣;我試著安慰她。

溫切斯特醫(yī)生很快到了。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病人;但是當他發(fā)現(xiàn)崔羅尼先生并沒有增添新的傷口時,他就去看肯尼迪護士了。他看到她的時候眼睛里閃現(xiàn)出了希望之光。他拿出一張毛巾,把一角浸入冷水,再輕拂過她的臉。皮膚的顏色起了變化,她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對新來的護士說——他叫她多莉妹妹:“她沒事了。最近幾個小時她就會醒了。最初她可能會頭暈目眩、心煩意亂,甚至歇斯底里。要是那樣的話,你應該知道怎樣處理?!?/p>

“是的,先生!”多莉妹妹矜持地回答道。我們走回了崔羅尼先生的房間。我們剛走進去,格蘭特夫人和護士就出去了,因此只有溫切斯特醫(yī)生、崔羅尼小姐和我留在了房間里。門關上后溫切斯特醫(yī)生問我發(fā)生了什么。我原原本本告訴了他,我所記得的所有細節(jié)都沒放過。我簡潔地敘述完之后,他問了我?guī)讉€問題,譬如有誰在場以及每個人進入房間的順序。他還問了些其他的事情,但是都無關緊要;這就是所有引起了我注意;或者說殘留在我腦海里的東西。我們的談話完了后,他果斷地對崔羅尼小姐說:“崔羅尼小姐,我想我們最好咨詢一下這個案子?!?/p>

她馬上回答,這有點出乎醫(yī)生的預料:“我很高興您能這樣想。我非常贊成。您想找誰咨詢?”

“你有沒有什么好的選擇?”他問,“你父親有沒有咨詢過什么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您選擇您認為最合適的人選。我親愛的爸爸需要所有的幫助,對您的選擇我將不勝感激。倫敦處理這種案子最拿手的人是誰——或者其他地方的也可以?”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m.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