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格蘭瑟姆小鎮(zhèn)(7)

通往權力之路:撒切爾夫人自傳 作者:(英)瑪格麗特·撒切爾


在上小學高年級的時候,我第一次讀到吉卜林的作品。他于1936年1月逝世。但一接觸到吉卜林的作品,我就對他的詩歌和小說著了迷,常常要求父母給我買一本吉卜林的書作為圣誕禮物。他的詩歌通俗易懂,能夠讓兒童了解一個更廣闊的世界——實際上是帶他們進入許多更廣闊的世界——包括大英帝國、人們的工作、英國的歷史以及動物王國。像我后來接觸到的好萊塢電影一樣,吉卜林的作品也讓我了解到格蘭瑟姆小鎮(zhèn)以外的浪漫生活。到這時,我的閱讀所涉獵的范圍很可能比班上的多數(shù)同學要寬得多,毫無疑問,這也是受到了我父親的影響,這一點有時也會顯露出來。我至今仍記得曾寫過一篇關于吉卜林的文章,我在文中使用了“鄉(xiāng)愁”這個詞,于是便有人指責我是從哪本書上抄襲來的。當時還是小孩子的我氣得火冒三丈,其實那個詞我用得很自然,并不是有意抄襲。

從亨廷塔爾路小學畢業(yè)后,我就讀于凱斯蒂溫和格蘭瑟姆女子學校。學校在鎮(zhèn)子的另一邊,可我中午還是回家吃飯,因為在家吃飯比在學校要節(jié)省一些,這樣我每天來回要走四英里遠的路。我們的校服是鮮艷的淡藍色,所以人們都說我們是“穿藍校服的女生”(當倫敦卡姆登女子中學的學生在戰(zhàn)爭期間撤到格蘭瑟姆時,人們稱她們是“穿綠校服的女生”)。我們學校的校長是威廉斯小姐,她身材嬌小,為人正直,頭發(fā)是灰白色。她在1910年創(chuàng)建了這所學校并自任校長,還為學校訂了一些規(guī)矩,例如,所有的女孩子,不管學業(yè)怎樣,在四個學年中都必須學習家政。我上學的時候,看到她雖然不動聲色,但卻很有權威,學校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她決定。那時我非常欣賞她在重要場合才穿的特殊套裝,例如,每年的校慶或者頒獎典禮。在這些場合,她會穿上漂亮的絲綢套裝,剪裁合體,做工很細,看上去極為端莊高雅。但同時她又很講究實際,她告誡我們說,如果花同樣多的錢,寧可買質量上乘的棉制品,也不要買質量差的絲綢衣物。“如果買一件剪裁合體的毛料大衣更合算一些,那就永遠不要去買一件太便宜的毛皮大衣?!毙枰獔猿值囊粭l原則是,根據(jù)自己的收入來選取較好的質量。

我們的老師都很有敬業(yè)精神,全鎮(zhèn)人也都非常尊敬她們。學校不大——只有三百五十名女生——學生和老師們基本上都相互認識。女生們一般都來自中產階級家庭,但家人從事的職業(yè)則相當廣泛,有的在城鎮(zhèn),有的在農村。我最親密的朋友的父親是一個建筑商,她就是每天從大約十英里以外的一個村莊來這兒上學的。我有時也到她家里小住,她的父母也像我父母一樣非常希望自己的女兒多受些教育。他們會帶著我們倆到野外散步,教我們辨認各種野花,以及各種小鳥和它們的叫聲。

我們的歷史老師是哈丁小姐,她講課特別引人入勝,我也從她的課中得到一些啟發(fā),但遺憾的是,我在這方面并沒有充分地發(fā)展。多年以后,我在擔任首相時曾踏上加利波利這個悲劇性的戰(zhàn)場,那時我的耳邊又清晰地回響起了她當時講述達達尼爾戰(zhàn)役時的情景。

但是毫無疑問,在學校里對我影響最大的還是化學老師凱小姐,這也讓我后來下決心專修化學。即使是在戰(zhàn)前,攻讀理科的女孩也很常見——至少在女校中是這樣的情況。當時在科學上出現(xiàn)了一些突破性的進展,比如原子的裂變和塑料的研究開發(fā)等,對這些進展的報道更增添了我對自然科學天生的熱愛。很明顯,科學正在翻開嶄新的一頁,而我也想成為其中的一員。另外,我知道自己必須獨立謀生,所以學習理科看來也是一條令人激動的道路。

我父親十三歲就輟學了,所以他下決心要在我身上加以補償,于是便支持我抓住每一個受教育的機會。諾丁漢大學定期在格蘭瑟姆舉行有關時事和國際問題的“擴展”講座,我們倆就一起去聽。講座結束后會留一段時間讓聽眾提問,我和其他人總是踴躍參加。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駐在當?shù)氐挠始铱哲娨晃幻忻琢诸D的中校的提問。后來在戰(zhàn)爭即將結束的時候,此人在一次補選中從丘吉爾的政黨聯(lián)合中為聯(lián)邦黨——一個代表中產階級的左翼反對黨——奪取了在切姆斯福德選區(qū)的席位。

父母對我的學習情況非常關心,作業(yè)必須按時完成,即使是星期天晚上也不例外。戰(zhàn)爭期間,在卡姆登學校的女生撤退到格蘭瑟姆后,學校的課程安排實行倒班制,因此本來要參加宗教活動的周末也被利用來上課了。我的父親是自學成才的,非常喜歡閱讀,經常與我討論我在學校里學到的東西。有一次,他發(fā)現(xiàn)我居然不知道沃爾特·惠特曼的詩,就立即給我補課。直到現(xiàn)在,惠特曼仍然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父親還鼓勵我讀一些古典作品,如勃朗特和簡·奧斯汀的作品,當然還有狄更斯的作品:狄更斯的《雙城記》有很強的政治性,也是我最喜歡的。我父親那時還訂了一份名叫《希伯特》的哲學雜志,盡管我努力了,但仍然很難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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