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她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拼命找反應(yīng)，反應(yīng)呢？自己怎么沒反應(yīng)了？

顧正榮天大的努力，就換來她呆成這樣？沒耐心再等她回神，顧正榮又伸手，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很意外，并不是涼的，居然有些暖。

猝不及防，凌小萌的身體直接落在他懷里，后腦勺碰到他的胸口，仰頭先看到的是月亮。

大而且圓，隱約有淡灰點(diǎn)綴，更顯得透白。

頭頂是他的聲音，這次是反問：“難道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凌小萌的心臟狂跳，某些東西蠢蠢欲動，但她覺得那是洪水猛獸，壓抑得很辛苦。

努力的結(jié)果是不回答，好像根本沒聽懂。

不是聽不懂，只是她不敢，不敢想那么多。

太沉默了，然后凌小萌身體所靠的地方動了一下，她被推開了，顧正榮站起來往屋里走去。

他步子不快，也不回頭，只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露臺上。

她很少看他的背影，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各自忙碌，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會走在他的身側(cè)或者身后，但每次都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飄蕩。

所以對這個視角，記憶很模糊，根本沒記憶。

這兩年來她記得的事情不多，不是刻意遺忘，只是不愿意多記。

不過那個巨大空曠中醒來的凌晨，他的斜長的影子斜曳過自己；人群目光如刃，她蹲在地上撿拾凌亂，眼前出現(xiàn)他的手；獨(dú)自在車前等待，他把仍舊溫暖的食物盒放在自己手中……這些還是記得的。

其實(shí)那個時候她是想走的，想回家，也真的獨(dú)自抱著東西離開過，黑暗中慢慢走向路的未知盡頭?？墒钦娴淖叩铰房冢媲笆菬艋鹜鞯姆比A大道，她卻一步都邁不出去了。

回去，回去不過是結(jié)婚生子，回去不過是重復(fù)既定命運(yùn)，回去就再也得不到認(rèn)同，回去就是放棄夢想，回去就是把過去所做的一切努力碾成灰撒在身后。

她不想說自己是不得已，不想說自己是沒辦法，是她自己選擇待在這個男人身邊的。因?yàn)樗呀?jīng)放棄愛情，再不想放棄夢想，又在這水泥森林中迷茫失措，眼前只有他。

兩年的時間，她沒有浪費(fèi)一分一秒，她確實(shí)付出了，但這個男人對她好，她從未受過委屈，得到的遠(yuǎn)遠(yuǎn)超過預(yù)期，若是因此被釘在恥辱柱上，她也不會反抗。

也想過有一天他厭倦了自己，最終離開，就如同她從董亦磊身上最終學(xué)會的，誰也不是誰的天長地久。

可是萬萬想不到，時間慢慢流逝，他對這段關(guān)系毫無倦色，到現(xiàn)在居然說出這樣的問句——

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讓她怎么辦？讓她怎么回答？

顧正榮已經(jīng)快走進(jìn)屋子里了，回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淡。

凌小萌突然渾身發(fā)涼，上海和廈門，明明相隔數(shù)千公里，但月光卻九州一同，那可怕的幻覺又來了，幻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男人，幻覺他會在月光下消失不見。

討厭，為什么今晚的月光這么亮，刺痛她的眼睛，讓她想流淚。

她是奔過去的，根本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可笑，明明想好了一切，卻被一個表情和一個幻覺輕易打倒。

凌小萌奔到他的面前也不知道說什么，張大眼睛瞪著他，然后哭了。

顧正榮是失望的，沒有得到回答的時候，他甚至有些絕望。

或許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場空，原以為她只是封閉了自己的心，事實(shí)卻殘酷到她根本沒有心。

但是回頭一瞬，她已經(jīng)奔了過來，又不說話，在自己面前流淚。

既然不愛他，又為什么要哭？又不出聲，眼淚也只是透明的一道，從眼角瞬間滑落過臉頰，暌違兩年，又讓他心痛。

“好了，是我要留你，你不用回答?！?/p>

她還是哭，很久沒有哭過了，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聲音哽咽，說的話都有些不連貫，“不是的，是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