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肉包子么？”半夜12點吳尖刀湊到我鼻子前問。

當然，我們摸出宿舍，翻過矮墻，由窗子跳到空無一人的黑屋里。這是學(xué)生會廢棄的辦公室，這里有斷腿的桌椅，一臺破油印機。不久，又有人帶來刻好的蠟紙、油墨、白酒、劣質(zhì)卷煙和肉包子。

我立刻聯(lián)想到《火星報》，想到第比利斯地下印刷所。那是一個朦朧詩泛濫的時代，詩歌就像尼羅河底的淤泥湮沒曠野，讓我們感到無比自豪。理想的火花在夜空中閃爍，在吞下四兩包子和二兩白酒后，我們工作。

油印機呼哧帶喘地轉(zhuǎn)動，蠟紙被卷皺，又被小心地展平。在月光和打火機的照耀下，我們印刷，用針線裝訂，并用鋼筆描出每一個模糊的文字。一百零八本完全由學(xué)生編輯寫作的詩歌雜志就這么出版了。

黎明時，天寒冷到了極點。黑暗中回蕩著人們牙齒的顫響。吳尖刀耐不住，點燃了蠟紙，我們圍著火光呵氣，跺腳，巨大夸張的身影在墻上亂晃。火很快熄滅，大家又在灰燼上撒了尿，防止那些刻了詩歌的紙張死灰復(fù)燃。

辛勤的工作讓人欣慰，而每個人的報酬僅是兩本雜志。這很使人滿足了。

過了很多年，當年的朋友早作鳥獸散，不過那兩本詩集還在。在嘈雜的世事間，翻翻這東西，想想那個寂靜的、氣味混雜的夜晚，人就能神清氣爽起來。

文學(xué)和肉包子都讓人懷戀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