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到河邊,找到一棵枝葉繁茂的山核桃樹,在樹蔭下安頓好。然后,他告訴我一大堆讓我發(fā)呆的事情。比如通過一些方法可以找到任何事情的真理,不是像亞里士多德那樣坐著空想(一個聰明卻有點兒糊涂的希臘紳士),而是要走出去用自己的眼睛觀察,作出假設,通過實驗觀測總結,反復檢測數(shù)據(jù),最后得出結論,再進行反復的論證,一遍又一遍。他告訴我奧克姆剃刀原則、托勒密,還有天體音樂,以及許多個世紀里,人們關于太陽和行星錯誤的認識。他告訴我林奈,以及林奈的分類系統(tǒng),我們若是命名了一個新物種,也要遵從這個體系。他告訴我哥白尼和開普勒,為什么蘋果會往下掉砸中牛頓的腦袋,月亮是怎么繞著地球轉的,演繹法與歸納法的緣由,以及弗朗西斯?培根。爺爺告訴我他1888年到華盛頓旅行的時候,加入了一個叫“國家地理協(xié)會”的組織。他們致力于把國民從迷信的沼澤中拉出來,特別是經(jīng)歷了南北戰(zhàn)爭以后。
所有這一切組成一個讓人陶醉的世界,遠離手帕和頂針,我坐在樹下,坐在蜜蜂和野花中間,聽爺爺耐心地給我講述。
幾個小時過去了,太陽升到我們頭頂(正確地說,我們挪到了它的下面,日夜在緩慢地交替)。我們一塊兒分享了一片薄薄的芝士洋蔥三明治、一片山核桃派、一罐水。然后他從銀燒瓶里倒出兩口烈酒喝掉,之后我們在昆蟲的嗡嗡聲和樹葉的斑駁光點中打了個盹。
我們醒過來,把手帕放到河里浸了浸,洗了一下,感覺神清氣爽,然后沿著河岸走。我在他的指點下,捉到了各種各樣的生物,爬行的、游泳的、飛翔的,什么奇怪的都有,然后我們通通檢查一遍,不過他只留下一只昆蟲,裝到一個帶金屬蓋的玻璃瓶里,瓶口還被戳了一個洞,這個玩意兒是從我們家廚房里拿的(薇歐拉總向媽媽抱怨她的瓶子不斷失蹤,媽媽認為是我的兄弟們干的,這倒刷新了歷史―他們是清白的)。一張平滑的、小小的紙標簽貼在瓶子上。我把相關說明、時間日期都用鉛筆寫上,不過我不知道地點該怎么寫。
“想想我們在哪兒,”爺爺說,“看看你能否簡潔地描述它,下次你還能找到它嗎?”
我透過樹叢望望太陽的角度,計算我們走了多遠。“我能不能寫距塔特家偏西一公里半,靠近三叉橡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