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年(乙卯o一九一五),我五十三歲。民國五年(丙辰o一九一六),我五十四歲。乙卯冬天,胡廉石把我前幾年給他畫的《石門二十四景圖》送來,叫我題詩。我看黎薇蓀已有詩題在前面,也技癢起來,每景補(bǔ)題了一詩。正在那時(shí),忽得消息,湘綺師故去了,享年八十五歲。這又是一個(gè)意外的刺激!我專程去哭奠了一場。回憶往日師門的恩遇,我至今銘感不忘。那年,還有一樁掃興的事,談起來也是很可氣的。我作詩,向來不求藻飾,自主性靈,尤其反對摹仿他人,學(xué)這學(xué)那,搔首弄姿。但這十年來,喜讀宋人的詩,愛他們輕朗閑淡,和我的性情相近,有時(shí)偶用他們的格調(diào),隨便哼上幾句。只因不是去摹仿,就沒有去作全首的詩,所作的不過是斷字殘聯(lián)。日子多了,積得有三百多句,不意在秋天,被人偷了去。我有詩道:"料汝他年夸好句,老夫已死是非無。"作詩原是雅事,到了偷襲掠美的地步,也就未免雅得太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