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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HERON(4)

烏鴉的拇指 作者:(日)道尾秀介


“好吧?!?/p>

司機(jī)換了個方向,開往櫻田大道。

“順便去千鳥淵繞一圈行嗎?現(xiàn)在這個時候櫻花很漂亮?!?/p>

“啊,櫻花好啊?!?/p>

司機(jī)似乎有些得意,開著出租車沿著右手邊慢慢前進(jìn)。千鳥淵是著名的賞櫻勝地,清一色的白色花瓣映在護(hù)城河的水面上。武澤隔著車窗,出神眺望著外面的景色。緊挨著身邊傳來一聲“真漂亮”的嘆息,隨之而來的還有老鐵的大蒜氣味。武澤哼了一聲,搖下車窗,柔和的春風(fēng)吹拂進(jìn)來。在護(hù)城河水面的花瓣倒影中,有一尾水鳥正在優(yōu)雅地游動。

“我說老鐵……”

武澤下意識地問了一聲。

“詐騙在英語里怎么說?”

“heron。”

“海容——怎么聽上去跟毒品一樣。完全沒概念的詞?!?/p>

話說回來,但凡是英語單詞,基本上武澤都沒概念。

視線折回護(hù)城河。盛開的櫻花競相伸展枝條,像是努力要探出水面一樣。在櫻花樹后面的草坪深處,有一片黃色的風(fēng)景,那是油菜花嗎?

就在這時,司機(jī)盯著后視鏡,突然冒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話。

“客人,剛才是冤大頭啊?!?

武澤嚇了一跳,扭過頭看司機(jī)。

“……你說什么?”

“啊,就是說剛才不是鷺鷥,客人。”

武澤愈發(fā)糊涂了。

“因?yàn)辁橔儼?,羽毛?yīng)該是雪白的對吧?但是剛才那個是褐色的?!?/p>

武澤看看旁邊的老鐵。老鐵正扭頭望著后窗外面,嘴里說什么“真的,是鴨子,duck”。武澤也扭回過頭去看后面。剛才的褐色水鳥正輕飄飄地浮在護(hù)城河的水面上。

原來是說這個。

“老鐵,剛才的海容那個——”

姑且確認(rèn)一下。

“是會飛的嗎?”

“哎,還有不會飛的嗎?”

老鐵的表情顯得很驚訝。詐騙——鷺鷥??磥砝翔F也弄錯了。司機(jī)聽錯了還可以理解,剛剛才詐騙過的人居然也會弄錯。老鐵這家伙,到底還是大腦有點(diǎn)脫線。

“哦……”

這種事情解釋起來太麻煩了,武澤保持沉默望向窗外,縮起脖子抬頭看天。只見春意盎然的淺藍(lán)色之中,兩朵白云猶如飛鳥展開的巨大雙翼一般飄在天上。

“是嗎,鷺鷥會飛啊……”

三個半月之前。

正好是圣誕夜。

處理完日?,嵤?,武澤晚上十點(diǎn)回到公寓,掏出鑰匙正要開自己住的二五房間的門,突然“哎呀”一聲怔

在日語中,“冤大頭”和“鴨子”的發(fā)音相同;“鷺鷥”和“詐騙”的發(fā)音相同。司機(jī)和武澤理解岔了。

住了。他本來是要插鑰匙進(jìn)去,可卻插不進(jìn)門把手上的鑰匙孔。只能插進(jìn)一半,接下來就怎么也插不進(jìn)去了。他懷疑是不是鑰匙彎了,從鎖孔里拔出來舉到眼前仔細(xì)端詳,可是一點(diǎn)彎曲的樣子都沒有。

是鎖有問題嗎?

武澤彎下身子瞇起眼睛去看門把手上的鎖孔。周圍太暗,看不清楚,只好繼續(xù)彎著腰又往鎖孔里試插了好幾次,可還是沒什么變化,最多只能插進(jìn)去一半。是自己弄錯房間了嗎?不會啊,門牌上明明寫著“二五”幾個字。

“怎么回事……”

看著眼前的房門,武澤一籌莫展。想要聯(lián)系房東,可是記不得電話號碼。不用鑰匙就沒辦法開門了嗎?武澤還真沒辦法。他雖然干過不少惡毒的事兒,但偏偏沒學(xué)會開鎖的技術(shù)。身上頂用的只有一張嘴,但凡要用手指的工作他天生就不擅長??磥碇挥姓夷欠N上門開鎖的鎖匠來了……附近有這樣的店嗎?武澤想不起來。

年終冰冷的風(fēng)由公寓的外走廊吹進(jìn)來。

“嗯,對了,廣告?zhèn)鲉巍!?/p>

武澤忽然想到這個,趕緊下了公寓的樓梯,來到郵箱前面。銹跡斑斑的赤褐色鐵質(zhì)郵箱一排五個,一樓和二樓一共兩排。本來每層樓的房間都到六號為止,但好像是開發(fā)商迷信,每一層都沒有四號房間,三號之后就是五號了。

武澤找到了寫著“二五”的郵箱。小小的鐵盒子里面塞滿了傳單之類的東西,就像小時候在圖畫書里看到過的百寶箱一樣。武澤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打開這扇小小的門了。理由有兩個:一個理由是,因?yàn)橐郧暗哪撤N經(jīng)歷,武澤對于打開郵箱的門懷有小小的恐懼;另一個理由是,沒有任何人知道——應(yīng)該沒有任何人知道——武澤住在這里,所以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重要的信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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