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聽得懂。”

“真的嗎？你非得生在那樣的環(huán)境，你才會覺得有道理。我猜你朋友不是天主教徒。”

“不再是了?！?/p>

“她從小上教堂？只有少數(shù)像我們這樣的人才會不在意。她覺得無所謂，那她計劃怎么做？”

“她是在意的?！?/p>

“但她仍然決定要執(zhí)行。”

“在最后的階段會非常痛苦，”我說，“她不想受那樣的煎熬?！?/p>

“沒有人能受得住的，但難道他們不能替她止痛？”

“她不想要?！?/p>

“為什么不呢？老天。而且你知道，她其實還可以多用一點藥。在你發(fā)現(xiàn)之前，你已經(jīng)吃了一整瓶就此了結(jié)了你的生命了。”

“那難道不算自殺？像你剛才所說的，是最嚴(yán)重的罪惡。”

“哦，你這么做的時候，已經(jīng)神智不清了。這種情形下，你的罪就不算了。而且，”他說，“如果你給上帝一半機會，你想他會不會從輕發(fā)落？”

“你真這樣想，米克？”

“是的，”他說，“但我說過我不是念神學(xué)的。先不說神學(xué)，難道拿到藥不比搞把槍容易？而且這樣死不是柔和一點嗎？”

“如果你做得是對的，”我說，“但這不代表是每個人都做得對。有時候人們會從自己嘔吐出來的穢物里醒過來。但這不是她選擇用槍的真正理由。”

我向他解釋簡堅持清醒到底的決心，以及為什么用藥止痛或了此殘生都不在她的考慮之列。他綠色的眼睛先是透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但當(dāng)他逐漸理解之后，他轉(zhuǎn)為深思。

他一面想一面又倒了酒。過了很久才開口，“你們這些戒酒的人對這點看得可真嚴(yán)重?！?/p>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做簡這樣的決定，”我說，“大多數(shù)人都會想辦法止痛，而且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覺得用槍自殺比吞一把藥要來得清醒。但沒錯，你可以說我們對保持清醒看得非常嚴(yán)重?！?/p>

“就像我們看待自殺一樣?！彼攘丝诰?，從酒杯的邊緣審視著我。“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發(fā)生在你身上，你會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說，“我并不在她的處境中，要我準(zhǔn)確說出我會怎么做是不可能的。我想我會吃止痛藥，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當(dāng)我要走的時候，我要心里明明白白的走。至于我會不會自殺？呃，我想我不會作這樣的選擇。但誰知道？我畢竟不身處其境?！?/p>

“感謝上帝，我也不是。而且我很高興我也不在你的處境中。”

“你會怎么辦，米克？”

“哦，天哪，怎么說呢。如果我愛她，我怎么忍心拒絕？但我怎么能為她做這樣可怕的事？我替她感到難過，幸好她求的不是我?！?/p>

“如果是我請你幫忙呢？”

“老天，這是什么問題，”他說，“你不是說真的，是不是，你不是真的吧？”

“不，”我說，“當(dāng)然不?！?/p>

我們談了些別的事，但沒談多久。我早早就離開了。

回家路上我想到莉薩?霍爾茨曼以及她給我看的錢。我不知道錢從哪里來，之后又會有什么樣的發(fā)展。

卡普蘭在辦公室有保險箱嗎？我覺得應(yīng)該有，任何律師都該有。我希望他的很大，而且跟米克的大莫斯勒牌保險箱一樣安全。

好幾次我看到門戶大開的莫斯勒保險箱，我知道一些里面常有的東西。當(dāng)然有錢，有美國錢也有外國錢。還有他放貸的記錄，他把錢放出去賺高利貸，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用暴力或威脅來要債。有時還有其他值錢的東西：手表，珠寶，大概都是偷來的。

當(dāng)然也有槍。他保險箱總有幾把槍。有時候我需要用槍，他二話不說就給了我，同時堅決拒絕收費。坐在他辦公室用他的老式轉(zhuǎn)盤電話時，我想我可以從米克那里弄到槍。

以前他問都沒問就給了我。但現(xiàn)在我得從別的地方想法弄一枝。

因為現(xiàn)在他知道我要槍的理由。他可能還是會給我，但這樣做我就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友誼了。就像對戒酒或?qū)ψ詺?，我同樣認(rèn)真對待我們之間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