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貝特·戴維斯4嘆口了氣，一甩頭，看起來比春天還年輕。

我努力專注于電影，正逐漸陷入沉思漫想之中，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名字。我轉(zhuǎn)過頭，是格倫?霍爾茨曼。他穿著黃褐色風(fēng)衣，里面一件格子襯衫，這是我第一次看他沒穿一身正式的西裝。

“睡不著，”他說，“我到阿姆斯特朗，但太擠了，所以就來這兒。你喝什么？健力士5？嘿，你的杯子里有冰塊，這里是這樣調(diào)酒的嗎？”

“這是可樂，”我答道，“不過他們有桶裝的健力士啤酒。如果你想要在酒里加冰塊，我想他們一定照辦不誤?！?/p>

“我可沒興趣?！彼f：“加不加都一樣，嗯，我想要什么呢？”伯克就站在我們前面，仍舊一言不發(fā)?！澳阌心男┓N啤酒？算了，我不想喝啤酒，還是來杯紅牌約翰尼?沃克6吧，要冰塊，加點(diǎn)水?！?/p>

伯克拿酒過來，旁邊放著一小樽水。霍爾茨曼在他的杯里加了水，迎著光拿起杯子，啜了一小口。過去喝酒的回憶立刻漫上我心頭?，F(xiàn)在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來一杯，但在剎那間，我好像又嘗到了酒的滋味。

“我喜歡這個(gè)地方，”他說：“不過我很少來，你呢？”

“我也覺得這地方不錯(cuò)。”

“常來？”

“不常。不過我認(rèn)得這家店的老板?！?/p>

“是嗎？是不是那個(gè)被叫作‘屠夫’的家伙？”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這樣叫他?！蔽艺f，“我想是新聞記者給了他這么個(gè)名號，大概也是同一個(gè)人開始管地痞無賴為‘西方漢’?！?/p>

“難道他們不是這樣自稱的？”

“現(xiàn)在他們才這樣叫?！蔽艺f：“過去可不。就米克?巴盧來說，我可以告訴你這一點(diǎn)，沒有人敢在他的地盤叫他屠夫?！?/p>

“如果我太莽撞的話……”

“別擔(dān)心，無所謂的?！?/p>

“我來過這里幾次，大概四五次吧，從沒碰上他。不過我大概能從照片上認(rèn)出他來，個(gè)子很大，是不是？”

“沒錯(cuò)?！?/p>

“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你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

“嗯，我認(rèn)識他多年了，”我說，“很久之前遇到他的。”

他喝了口威士忌，說：“我敢打賭，你有一肚子故事可說。”

“說故事我可不在行。”

“是嗎？”他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坝锌崭页詡€(gè)午飯嗎？馬修，有時(shí)間給我個(gè)電話吧?！?/p>

“如果我有空的話?！?/p>

“我希望你會打來?！彼f：“我真想坐下來跟你好好談?wù)劇Ｌ熘?，說不定我們會談出點(diǎn)什么來?！?/p>

“哦？”

“比如說，出本書。想想看，你的經(jīng)驗(yàn)，你認(rèn)識的人。如果說有本書正等著你來寫，一點(diǎn)也不為過?！?/p>

“我可不是作家?！?/p>

“只要我們有材料，找個(gè)作家跟你合作一點(diǎn)也不困難。我可以感覺到材料已經(jīng)在那里了。我們一塊吃午飯時(shí)可以多談?wù)?。?/p>

過了一會兒他走了，我決定等電影一完就離開。但電影沒完，米克出現(xiàn)了。結(jié)果我們混了一整晚上。我告訴霍爾茨曼，我并不擅長講故事。但那個(gè)晚上我講了我的，米克也講了他的。米克喝蘇格蘭威士忌，我則喝咖啡，直到伯克把椅子倒放在桌上關(guān)起店門，我們都沒停嘴。

等我們終于出門的時(shí)候，天都已經(jīng)亮了?！艾F(xiàn)在我們?nèi)コ渣c(diǎn)東西，”米克說，“然后就去圣本納德教堂參加‘屠夫彌撒’?！?/p>

“我可不成，”我說，“我太累了，想回去?！?/p>

“啊，你這人真沒意思?！彼f，然后送我回家。“談得真高興，”當(dāng)我們到了我的旅館時(shí)，他停下來說，“只可惜結(jié)束的太早了?！?/p>

“天底下我最不想做的事，”我告訴埃萊娜，“就是寫本書絮叨我這的精彩經(jīng)歷。就算我愿意考慮，也不會跟他合作。他一開口，我就不由自主想逃。”

“我想不通這是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