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留下,”我說,“我不喝酒了?!?/p>
“每個人都會這么說?!?/p>
“我是說真的。如果我不同意留下,你就不能強迫我。你必須讓我出院?!?/p>
“如果你這樣出院的話,你就違反了‘美國醫(yī)學學會’的規(guī)定,違背醫(yī)囑?!?/p>
“那我也要出院。”
有那么一會兒,他看上去很生氣。之后,他聳聳肩?!半S便你,”他輕松地說,“下一次你就會聽醫(yī)生的話了?!?/p>
“不會有下一次了?!?/p>
“哦,肯定會有下一次的,好吧,”他說,“除非你栽倒在地的時候離另一家醫(yī)院更近,或在被送到這兒之前就死了?!?/p>
他們還給我的衣服臟得一塌糊涂,因為我在街上滾過,襯衫和外套上還有斑斑血跡。他們把我送來時我頭上的傷口在流血,他們給我縫了幾針。我顯然是在抽搐時傷到了頭部,要不就是在此前的奇遇中掛了彩。
我身上有足夠的現(xiàn)金付醫(yī)療費。這倒是一個小小的奇跡。
早晨下過雨,街道仍舊很濕。我站在人行道上,信心開始慢慢流失。街道對面就有一個酒吧。我口袋里的錢足夠買一杯酒,我知道,它會使我感覺好一些。
相反,我回到旅館。我鼓足勇氣才走到前臺去接收我的郵件和留言,就像我做了什么可恥的事,應該向前臺服務員致以深切歉意似的。最糟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在我失憶期間都做過什么。
服務員的表情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也許在我失憶的那段時間里主要待在房中孤獨地喝酒。也許從星期天晚上起我就沒回旅館。
上樓后,我排除了第二個可能性。顯然,在星期一或星期二的某個時間我回來過,因為我已把那瓶丹特波本酒喝光,五斗櫥上還有半瓶占邊威士忌放在空空的波本酒瓶旁邊。瓶上的標簽顯示它是從第八大道的一個酒鋪買來的。
我暗想,好吧,這是第一個考驗。你是喝,還是不喝。
我把剩下的酒倒進水槽,沖凈兩個酒瓶,然后將它們?nèi)舆M垃圾桶。
郵件全是垃圾郵件。我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扔掉,然后查看我的留言。安妮塔星期一早晨來過電話。某個叫吉姆 費伯的人星期二晚上來過電話并留下了他的電話號碼。還有錢斯分別在昨晚和今早來過電話。
我沖了很長時間的澡,仔細地刮了臉,換上干凈的衣服。我把從醫(yī)院穿回的襯衫、襪子和內(nèi)衣褲扔掉,把西服放在一邊?;蛟S干洗店能把它洗干凈。我拿起留言,重新檢查一遍。
我的前妻安妮塔。錢斯,那個殺死金 達基嫩的皮條客。還有個叫費伯的人。我根本不認識名叫費伯的人,除非他是我醉酒后亂逛時遇到的酒鬼。
我把寫著他的電話的紙條撕掉,考慮是下樓去打電話,還是撥給旅館總機轉(zhuǎn)接外線。如果沒把那半瓶酒倒掉,我現(xiàn)在可以喝上一杯。結(jié)果,我下樓到電話間給安妮塔打電話。
這場談話有些怪。同平時一樣,我們小心翼翼地保持禮貌。等我們像職業(yè)拳擊手那樣打完第一個回合后,她問我為什么打電話給她?!拔抑皇腔啬愕碾娫挾眩蔽艺f,“很抱歉耽擱了一段時間?!?/p>
“回我的電話?”
“有一個留言說你星期一打過電話。”
沉寂片刻后,她說,“馬修,我們星期一晚上通過電話。你給我回的電話。你不記得了?”
我感到一陣寒意,就像有人用粉筆劃過黑板一樣?!拔耶斎挥浀?,”我說,“但不知怎么這個紙條又放到了我的信箱里。我以為你又給我打電話了呢?!?/p>
“沒有?!?/p>
“肯定是留言條掉在地上,然后某個好心的傻瓜把它放回到我的信箱,現(xiàn)在我又收到它,以為這是又一次電話呢?!?/p>
“肯定是這么回事?!?/p>
“當然,”我說,“安妮塔,那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時喝了幾杯。我的記憶有點模糊。你可以提醒我我們都談過什么嗎,以免我漏掉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