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同亡 千古奇冤

經(jīng)過多方查詢，1985年7月，我終于在上海公安部門的幫助下，找到了這份案卷。

牛皮紙的封面，寫著： 案別：上吊自殺

姓名：傅雷

朱梅馥

受理日期：1966年9月3日。

結(jié)案日期：1966年9月12日。

承辦單位： 分局 科。

(圖21)這是一份觸目驚心的死亡檔案。其中有案情報告、驗尸報告、周菊娣陳述筆錄、傅雷和朱梅馥遺書、上吊繩索照片以及查封物品清單等等。

案情報告一開頭，就非常清楚地寫明了死者的身份：

傅雷男58歲，上海南匯人，作家。

朱梅馥(傅雷之妻)女53歲，上海南匯人，家務(wù)。

發(fā)現(xiàn)：(非病死亡)1966年9月3日。

報告：1966年9月3日。

驗尸：1966年9月3日。

這是關(guān)于傅雷夫婦之死的最準(zhǔn)確、最詳盡的歷史檔案。我逐頁細細閱讀著，我的視線被奪眶而出的淚水所模糊。我仿佛聽見屈死的亡靈的憤怒呼號，仿佛又回到中國歷史上那災(zāi)禍深重的年月。 （圖22）

傅雷夫婦有兩個兒子。當(dāng)時，長子傅聰客居英國倫敦，次子傅敏在北京工作。在傅雷夫婦身邊，唯有保姆周菊娣。周阿姨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傅雷夫婦憤然棄世的人。案卷中的《周菊娣陳述筆錄》，是一份十分珍貴的歷史文件?，F(xiàn)全文抄錄于下：

陳述人姓名周菊娣

性別女

年齡四十五

籍貫鎮(zhèn)海

職業(yè)傭工

文化程度小學(xué)二年

陳述時間1966年9月3日上午

問：你怎么發(fā)現(xiàn)他們自殺的 

答：平時我每天早晨起來后，買菜，打掃書房，洗洗東西。他們夫婦倆一般在八點多起來，我再進宿舍(指臥室 引者注)打掃。今天上午到八點半未聽見他們夫婦倆起身的聲音 。

我到上午九點三刻左右仍未聽到他們起身動靜，我就靜靜(系“輕輕”之誤 引者注)開開他們房門一看，床上無人，我將房門再開開一點一看，朱梅馥睡在地上。我立即到小組支玉奇處報告，由支玉奇打電話報告派出(所)。

問：昨晚他們夫婦倆晚飯吃了沒有 講些什么 

答：他們夫婦倆均吃過晚飯。在八點左右我事情做好后到書房內(nèi)去，他們夫婦倆均在。傅在寫東西，朱在房間內(nèi)。我也在房內(nèi)坐下，三人一起。約九點不到，朱梅馥叫我早點去休息。

在吃晚飯時，朱梅馥說，明天小菜少買一點。

問：他們(家)有哪些單位來搜(指抄家 引者注) 什么時后(候)來的 

答：在八月三十日下午，有區(qū)房管局來搜，到七點半左右離開，到樓上宋家去。

在當(dāng)晚十一點多，由上海音樂學(xué)院紅衛(wèi)兵來搜，一直搜到九月二日中午一點不到才離開，他們夫婦倆這幾天均沒有睡過。

問：平時你聽到他們講過什么話 

答：在上星期二(即八月二十三日 引者注)里弄突擊讀報回來后，他們夫婦倆整理一些舊畫、小古東(董)。在星期三(即八月三十一日 引者注)晚，傅雷在書房內(nèi)講：“音樂學(xué)院可能要來扎(砸)，要扎(砸)讓他們扎(砸)，最多大不了兩條命!”其他什么話我未聽到。

問：最近家中有什么人來過 

答：有一醫(yī)生XXX ，工商聯(lián)XX。八月二十八日，朱的姑母來。其他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