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老來問這個事,我知道能不告訴你嗎?”姜姐一聽又是要黑室的地址,煩不勝煩,“你也不想想,黑室是什么?是目前國民政府的最高機(jī)密,哪是這么輕易就能探聽到的?!?/p>
“我已經(jīng)有個想法,也許有點(diǎn)冒險,但事已到此,冒個險也無妨。”
“什么?”
“找人去郵局打探。我想郵局他們要發(fā)信,應(yīng)該知道具體地址?!?/p>
“你瘋了!”姜姐的一對柳眉頓時拉得筆直,“你腦子進(jìn)水了我看,出這種餿主意!你這不是提燈籠照自己嘛,他們正等著你去問呢,誰去逮誰,然后順藤摸瓜把你摸出來!”
這其實(shí)是一般人都想得到的,警長閣下確實(shí)是利令智昏了。此路不通,警長只好退而求其次?!斑@樣吧,我看你還是去見一下我們老大吧,他已經(jīng)幾次要求我?guī)闳ヒ娝?。我想你遲早是要去見的,現(xiàn)在去剛好可以給我打個圓場?!?/p>
這主意倒不賴,言之有理??山阋蝗缤?,搖頭,不同意。以前看她搖頭警長并無所謂,甚至還偷偷樂(免得惹事生非),今天則不同,他要拿她去討好人家,去救火,去給自己下臺階。所以,再三好言相勸,竭誠竭力,結(jié)果把姜姐惹火了。
“哼,他有什么資格要求見我!”這下眉毛像火焰一樣豎起來了。
“現(xiàn)在我們不是都在一起做事嘛,他畢竟是老大。”
“他是你的老大,對我,他小著呢!”
一來二去,姜姐抖出了個駭人的大包袱,“聽著,你去告訴他,想見我讓他跟 竹機(jī)關(guān) 去說!”
“竹機(jī)關(guān)”是“梅機(jī)關(guān)”的前身,是日本在華著名的特務(wù)機(jī)構(gòu),直屬于日本內(nèi)閣和陸軍省,總部設(shè)在上海。首任機(jī)關(guān)長為土肥原賢二,后由影佐禎昭中將擔(dān)任。就是該機(jī)關(guān),后來一手策劃了汪精衛(wèi)的叛國丑行。
馮警長聽罷,大驚失色,驚悸地瞪著姜姐,犯了口吃病,“你 你 你是竹機(jī)關(guān)的人?”
姜姐瞪他一眼,冷冷地說:“所以,我要干的事比你們找一個信箱要大得多?!?/p>
馮警長又是既驚且喜,“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姜姐哼一聲道:“你的級別不夠?!庇纸淮溃暗酱藶橹?,不要外傳?!?/p>
事情捅破了,有些事情不言自明。級別決定資源,事實(shí)上姜姐早知道少老大這個組織,包括其他組織的情況她也知道,她在高處,一覽眾山小。她可以隨時使用這些資源,因需所取,因急所用。馮警長不過是她因需所取的一枚棋子,她初到重慶,用得著他,比如辦個證件,用個車,去個地方,辦個事,撐個面子,等等,警長是最好的人選。高處不勝寒,凡事更小心,更低調(diào),更狡猾。姜姐所以不用權(quán)力,不亮尚方寶劍,而是用美人計(jì)降伏警長,就是這個理:小心為妙,貓?jiān)诎堤幐踩?。今天一沖動,一吐為快,但事后她不免后悔,所以再三叮囑:不得外傳。
這一天,警長獲得的驚喜比以前所有的驚喜加起來都還要大,他呆呆望著這張熟悉的面孔,驚得目瞪口呆,喜得心有余悸。駭人哪!這個女人了不得哪!難怪!難怪!想起曾經(jīng)在她面前的驕狂放肆,淫穢下流,馮警長直覺得額頭發(fā)熱,冷汗都嚇出來了,一顆顆往眼睛里砸。
三
在馮德化警長被姜美云駭人的大秘密搞得暈頭轉(zhuǎn)向之際,薩根興高采烈地出現(xiàn)在陳家燕面前。老熟人了,家燕熱情地迎他入屋,一邊朝樓上大喊:“嫂子,快下樓來,你的外交官叔叔來看你了!”
“不,不,”薩根親切地笑著,“今天我還不僅僅是來見惠子的,也是來見你和你的全家人的。他們都在嗎,你爸爸媽媽?”
“在,在,都在?!奔已嘤趾鞍职謰寢尅?/p>
惠子從樓上,陳父從客廳,陳母從廚房,被喊的人分別出來迎接貴客,煞是喜樂。寒暄過后,薩根從身上摸出一本大紅請柬道明來意:明天是他的五十歲生日,他要設(shè)宴慶賀,款待親朋好友。
家燕最活躍,馬上做出反應(yīng):“包括我嗎?”
“當(dāng)然,你們?nèi)胰?,都去?!?/p>
“在哪里?”家燕問。
“重慶飯店。”薩根對大家說,“我一切都定好了,明天中午十二點(diǎn),飯店二樓中餐廳平安包間。陳先生,陳夫人,說好了,到時我來車接你們,都去,大家都去給我湊湊熱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