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5)

風(fēng)語 作者:麥家


陳父看看老伴,使了一個眼色,后者心中有數(shù),編了個托詞,婉言謝辭:“薩根先生,實在抱歉,明天我和他爸正好有事?;葑?,你去吧,你去就代表我們?nèi)胰肆?。?/p>

二老其實也不希望家燕去湊這個熱鬧。

薩根執(zhí)著相求:“不,都要去,你們都要去。我在重慶沒有什么朋友,你們要是不去,我這個慶典就成了個空架子,只有自唱自彈了。”言在理在,誠心實意,軟人心腸。

最后,陳父出來圓了個場,折了個中:“薩根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真的去不了,因為有約在先,分身無術(shù),只能愧對你啦。這樣吧,家燕,你陪嫂子去吧?!?/p>

家燕連聲稱好,揚了揚請柬,對薩根說:“就這樣,明天我陪嫂子去,他們確實有事就免了,我和嫂子去更好,不用你來車接,我們可以自己過去?!?/p>

薩根攤攤手,很遺憾的樣子,其實是正中他下懷。在他的計劃中家燕是必須要去的,二老呢最好不去,之所以邀請他們,是迫不得已,掩飾需要。心中懷有鬼胎,做事總是格外小心,只請家燕和惠子略為唐突,現(xiàn)在二老婉言辭請,乃天助矣。

這是個好兆頭,薩根對完成他的計劃信心倍增。

薩根想干什么?他也想去郵局打探黑室的地址。他不笨,當然也預(yù)料到直接去打探的風(fēng)險。馮警長是因情而急,頭腦發(fā)熱,才冒那種傻氣。薩根并不急,雖然少老大專為此找過他,委以信任和重托,可他是見過世面的老油條,絕不會因此受寵若驚,亂了陣腳。他老謀深算地放了一條長長的線,家燕是這根線的一個關(guān)鍵的“結(jié)點”。

次日中午,家燕和惠子如期去重慶飯店赴宴。

說來也巧,在她們進飯店前幾分鐘,李政和石永偉仿佛在等她們來似的,已經(jīng)在大堂里入座,挑的座位正好在她們?nèi)グg必經(jīng)的拐角口。就是說,幾分鐘后家燕和惠子必將遇到他們。

李政要完成組織上交給他的一個任務(wù),為在皖西新組建的新四軍金蕭支隊搞一批被服。問題便在這里,是為新四軍,當然不能大鳴大放去廠里要,只好把石廠長約出來私下談,而且不免遮遮掩掩。

石永偉接過李政遞給他的名片,看了后,驚訝道:“你怎么幫他的忙,你沒聽說嗎,他是延安的人。”

李政淡淡地說:“聽說了,可我能跟他說,這事不行,因為你是延安的?這不正給他們拿住話說嘛,沒準兒周恩來又要去找委員長了。委員長昨天還在報上說,國共合作,不分你我。”

石永偉嘆口氣道:“是啊,貌合神離,搞得我們下面沒法做人。我跟你說,我那里是有明文通知的,不準我把貨發(fā)給八路和新四軍?!?/p>

李政笑道:“所以他才托我求情嘛。”

石永偉問:“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

“大學(xué)同學(xué),還是同班的。”

“不會你也是八路吧?”

“我是八路你能不是嗎?我第一個發(fā)展的就是你。”

“你這不正在發(fā)展我嘛,讓我給八路辦事?!?/p>

“沒辦法,抹不開情面?!崩钫f,“就給他一點吧,怎么樣,就算幫我了個事。再說他們現(xiàn)在確實也在打鬼子,給點被服是應(yīng)該的?!?/p>

石永偉說:“八路有你這個同學(xué)真是好,要兵器有兵器,要被服有被服 ”

正這么說著,家燕老遠沖過來,驚驚咋咋的,像只喜鵲。家燕的高聲歡語又把正在包間里靜候她們的薩根引出來,他見惠子和家燕與李政、石永偉說得十分親熱,便上前跟他們相認。薩根聽說兩位是陳家鵠的摯友,大喜過望,力邀李政和石永偉共赴宴會。李政和石永偉自是一再推卻,可哪經(jīng)得起薩根再三懇請。在薩根看來,這可是兩個他打著燈籠要找的人物,怎么能交臂錯過?一定要相知相認,加上家燕敲邊鼓,又拉又說。兩人無奈,恭敬不如從命,跟他們?nèi)チ税g。

包間里已經(jīng)坐著兩對夫婦和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其中一對是本飯店總經(jīng)理王某夫婦。另一對,男的是中國外交部的一位官員,一個副處長。而那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就是汪女郎,今天被薩根介紹為他們使館的中文翻譯,特意安排她坐在家燕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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