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我真覺得全世界都像海上撞沉了船,最要緊的還是救出自己?!撞飞?/p>
現(xiàn)在有人對你們說:“犧牲你們個人的自由,去求國家的自由!”我對你們說:“爭你們個人的自由,便是為國家爭自由!爭你們自己的人格,便是為國家爭人格!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胡適
每個圣人都有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未來?!鯛柕?/p>
集中營是用來干什么的?
緣?起
我曾在思想國網(wǎng)站上設(shè)計了一個問答,“集中營是用來干什么的?”這是一個微乎其微的測試,但是我希望從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分析。
相關(guān)留言林林總總。比如,集中營是“用來關(guān)押革命黨人的”,“用來上政治課的”,“關(guān)押被視為死人的人的地方”,“集中關(guān)押人的思想,扼殺每個人的幻想”,“集中營不過是把人生按了一個快進鍵而已”,“用思想體系殺人”,“孕育仇恨與敵意”,“讓活人變成僵尸的場所”,等等。
當說,上述回答各有精彩。不過,如果大家細心一點,就會發(fā)現(xiàn)多數(shù)回答都不約而同地“站到了施虐者的一邊”。我是說,答問者沒有從被囚者的角度來思考“集中營是用來干什么的”。而這一缺失,正是本文之關(guān)鍵所在。
逆境中積極生活或抵抗
或許有朋友會辯解說,“我們并沒有被關(guān)在集中營里?!憋@然,這一解釋并不成其為理由。畢竟,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們也沒有參與集中營的建設(shè)。
從傳播學(xué)的角度來說,如果我們將施虐者比作信息發(fā)送者,將集中營比作媒介,將囚徒比作信息接收者,那么,只考慮施虐者“拿集中營做什么”無疑是不全面的。就像我們被問及“報紙是用來干什么的”時,有人會站在發(fā)行商的角度說“報紙是來賣廣告的”,也有人會站在讀者的角度說“報紙是用來獲取信息的”。正因為此,我強調(diào)在回答“集中營是用來做什么的”時,不能忽略被囚禁者的立場。
當然,有人會說,買報紙的人是主動的,進集中營的人卻是被動的。這種反駁無疑是有力的。然而,誰又能說我們不是在有限的選擇中最后被動地買了報紙呢?從某種意義上說,人生便是一種逆境,誰不是被扔到這個世界中來的?所謂“積極生活”,亦不過是超越了被動與困境,在別無選擇中積極選擇罷了。如果我們只是將集中營當作人生的一種境遇或人的條件,我們便更應(yīng)該考慮在此環(huán)境中囚徒要做些什么,而不是環(huán)境在做些什么。
進一步說,面對“集中營是用來干什么的”這一問題時,如果我們局限于復(fù)述集中營的某種罪惡,以為這是它的全部,而忽略了囚徒的生活(信息反饋),那么這種回答就是一種消極回答,至少它是不全面的回答。而這種被人們不經(jīng)意間忽略了的“信息反饋”,我認為是最重要的,我把它理解為“在逆境中(積極)生活或抵抗”。
眾所周知,沒有反饋的傳播是不完整的,反饋使信息接收者變成了信息發(fā)送者,使受動者變成施動者。當這種反饋是積極的時候,我們可以將此解釋為人在接到源于逆境的改造信息后,開始以自己為信息源,試圖改造逆境。換句話說,在集中營里,囚徒變成了信息發(fā)送者,納粹軍警變成了信息接受者,此時,集中營變成了一種為囚徒所用的媒介。對于囚徒來說,從解碼到反饋(編碼),他至少有兩次積極生活的機會。
如前所述,從自由或人生的角度來說,無論生活在怎樣一個國家或時代,人的一生都像是在“集中營”里度過,集中營是人的境遇或條件。法國人說,“生命是一次沒有人能夠活著逃出去的冒險”,似乎也給我們的生活罩上了某種末日情緒——逃出去了也是死。然而,當我們試著樂觀地看待這一切,不難發(fā)現(xiàn)許多人仍然活著逃了出來。否則,為什么每當我徜徉在巴黎的奧塞博物館里,總能在《吃土豆的人們》里面聞到文森特?凡?高先生的鼻息呢?當然,如你所知,這里逃出來的不是肉體的凡?高,而是凡?高的積極生活。積極生活是凡?高生命的一部分,正如我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思考與寫作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