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漸散去,但是勞拉卻呆呆地站在那兒。突然間,她產生了一種全新的想法?!丢毩⑿浴泛瓦@首歌同時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她想:上帝就是美國的國王啊。
她心想:美國人絕不會服從世上任何國王的統(tǒng)治。美國人是自由的,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要服從他們自己的良知。沒有任何國王對爸發(fā)號施令,他必須做自己的主人。她想,嗯,等她再長大一點兒,爸和媽就不會再告訴她應該怎么做了,誰也沒有權利支配她。那么,她必須學會自己管好自己。
這種想法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心房。原來這就是自由的含義啊,自由就意味著你必須做一個好人?!皠?chuàng)始的上帝,自由的創(chuàng)造者”,自然法則和自然之神的法則賦予你的生命權和自由權。你必須遵從上帝之法,因為只有上帝之法才賦予你自由的權利。
勞拉沒時間想得更深??湛粗粍硬粍拥卣驹谀莾?,感覺有點兒奇怪。爸在一旁說:“到這兒來,姑娘們!這里有免費檸檬水喝!”
旗桿旁的草地上放著幾只木桶。有幾個男子排隊等著用錫制長勺去舀水喝。每個人喝完后就把長勺遞給下一個人,然后朝賽道旁的馬匹和馬車走去。
勞拉和卡琳有點兒靦腆,拿著長勺的男子看了看她們,便把長勺遞給了爸。爸從桶里舀了一勺遞給卡琳。桶里裝著滿滿一桶檸檬水,上面漂浮著許多檸檬片。
“我看見他們往里面加了很多檸檬,味道肯定不錯?!卑终f??斩酥L勺慢慢地品嘗著。她的眼睛里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她從沒喝過如此可口的檸檬汁。
“這檸檬水是剛調好的,”一個排隊的男子對爸說,“水是剛從旅館的井里打來的,所以非常清涼?!?/p>
另一個排著隊的男子說:“好不好喝,得看他們往桶里加了多少糖。”
爸又盛了一勺遞給勞拉。勞拉曾經在奈莉·奧爾森家舉行的派對上喝過一次檸檬水,那時候她還住在明尼蘇達,還是一個小女孩。今天的檸檬汁喝起來味道比那一次好多了,她舔干凈勺子里的最后一滴檸檬水,然后給爸說了聲謝謝。要是留在這個地方再多喝一點兒就顯得沒有教養(yǎng)。
等爸喝完檸檬水,他們穿過被踏平的草地,來到賽道旁的人群中。一大圈草皮已經被翻起來運走了,翻土的犁和犁刀把草皮下面的黑土整理得光滑平整。除了被人和車踐踏過的草地,賽道的中央和賽道周圍都長著茂盛的野草,它們在風中隨意飄蕩。
“哎呀,嗨!波斯特!”爸興奮地喊道。波斯特先生從人群中擠過來,他大步流星地往鎮(zhèn)上趕,終于及時趕到比賽現(xiàn)場。不過,波斯特太太和媽一樣,情愿待在家里。
四匹小馬不緊不慢地走上賽道,兩匹栗色的,一匹灰色的,還有一匹黑色的。賽馬的男孩子讓馬排成筆直的一列。
“如果打賭的話,你賭哪一匹馬會贏?”波斯特先生問。
“噢,黑的那匹!”勞拉大聲叫道。小黑馬的毛皮在陽光下黝黑閃亮,長長的鬃毛和尾巴像絲綢一般飛舞。它甩了甩修長的頭,優(yōu)雅地踢了踢前蹄。
“開始,跑!”一聲令下,所有的小馬一躍而出。人群歡呼起來。那匹黑色的小馬把身子壓得低低的,撒開四蹄,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射出去。其余的馬都緊緊地跟在了它身后。翻飛的馬蹄卷起漫天灰塵,小馬飛奔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接著,它們繞過賽道最遠端的彎道,奮不顧身一路狂奔。那匹灰色的小馬加快速度,迎頭趕上,搶在了最前面,人群又一次歡呼起來。勞拉還是希望黑馬能獲得勝利。它正奮力緊追,一點一點縮小差距。它的頭超過灰馬的脖子,拼命往前伸的鼻子幾乎和灰馬的鼻子并排在了一起。就在那一瞬間,四匹小馬從跑道那頭閃電一般沖了過來,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中,它們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突然,那匹白鼻子栗色小馬后來居上,一躍向前,搶在了黑馬和灰馬前面,在觀眾熱烈的歡呼聲中率先沖過終點。
“你要真賭那匹黑馬的話,勞拉,你就輸了。”爸說。
“不過,它是最漂亮的一匹馬?!眲诶卮鹫f。她欣喜若狂,臉頰漲得通紅。她的辮子鉤在了一顆紐扣上,她滿不在乎地一把把辮子扯散了。
“還有嗎,爸?還有比賽嗎?”卡琳著急地問道。
“當然,馬車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卑只卮鹫f,波斯特先生打趣地說道:“勞拉,你覺得哪一組馬會贏呢?”
一對栗色馬拉著一輛輕便馬車從人群中走上賽道。這兩匹栗色馬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它們邁著輕盈的步伐,身后的馬車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接著其他幾對馬也拉著馬車登場了,可勞拉幾乎顧不上去看它們。因為在這些馬中,她認出了兩匹棕色的馬。她熟悉它們那高昂的頭,拱起的脖頸,如絲綢般光滑的肩胛,隨風飄揚的鬃毛,以及在明亮溫暖機敏的眼睛上方微微飄揚的眉毛。
“噢,快看,卡琳,快看!那對棕色的莫干種馬?!?/p>
“那是阿曼樂·懷德的馬,波斯特,”爸說,“他給它們套的是什么馬車啊?”
阿曼樂高高地坐在兩匹馬上方的座位上,他把帽子推到腦后,看上去精神抖擻、信心十足。
他駕著馬把馬車拉到起跑線前,大家這時候才看清這輛馬車,原來他坐在一輛又長又高又重的馬車高座上,馬車側面還開著一扇門。
“這是他哥哥羅雷販賣貨物用的篷車?!闭驹谒麄兩砼缘囊粋€人說。
“這輛車太重了,瞧瞧旁邊那些輕便馬車,他根本就別想贏?!绷硪粋€說。大家都好奇地注視著這兩匹莫干種馬和它們身后的那輛大篷車,議論紛紛。
“外側那匹馬叫‘王子’,去年冬天阿曼樂駕著它和凱普·格蘭跑了六十公里給小鎮(zhèn)運回了小麥,我們才幸免于難?!卑指嬖V波斯特先生,“另外一匹馬叫‘貴妃’,就是跟羚羊群一起跑掉的那匹馬。它們都身手不凡,動作敏捷,速度驚人。”
“他可是一個個性獨立的怪家伙。”有個人說,“他寧愿輸,也不愿意借別人的馬車來獲勝。”
“真可惜他沒有一輛輕便馬車。”波斯特感慨道。
這兩匹棕色馬可以說是賽場上所有參賽馬匹中最漂亮、最神氣的馬了。它們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身后這輛沉重的篷車,它們?yōu)t灑地甩甩頭,機警地豎起耳朵,驕傲地揚起前蹄,好像地面根本不值得它們踩上去似的。
“噢,太可惜了,它們失去了公平的比賽機會,真是令人惋惜啊?!眲诶o緊地握住雙手,多么渴望這兩匹神氣活現(xiàn)的漂亮馬兒獲得一個公平比賽的機會。拉著那么笨重的篷車,它們注定會失敗。她禁不住脫口而出:“噢,太不公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