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摁了好幾分鐘的汽車喇叭才下車。他把刀塞進兜里。管鉗把也帶上。
他的腳步聲在碎石路上咯吱咯吱地響。這里的空氣比市中心稍微清新一些。圍繞著園子的樹叢擋住了風。在標牌上寫著長頸鹿館的圍欄后面,什么會動的東西也沒有。
他只走到將將還能夠看得見自己汽車的地方,再往遠處走腳步就不肯向前了。他絕對不想往那些側路里面拐。汽車就是他的家,他的保障。
拳頭緊握管鉗把,他猛然轉身。站住,垂下頭,仔細傾聽。
只有風聲。
動物全都不見了。
他跑回汽車。一坐上駕駛座就趕緊把車門拉上按下插銷。然后才把管鉗把和刀放在副駕駛座上。盡管天很熱,他也不開車窗。
一號高速公路是他經常跑的。他有個姑媽住在薩爾茨堡,而且他還得定期去林茨為公司審定新的組合家具。這是他最不喜歡的一條高速公路。二號高速公路在他看來要可愛得多,因為它把人帶往南方,那是朝向大海的方向。而且還因為路上車不那么多。
他也不減速就把汽車的手套匣拉開,把里面的東西全掏出來放在副駕駛座上。他的喉嚨疼發(fā)展成了感冒,讓他越來越難受。他額頭上汗津津的。咽喉處的淋巴結腫了起來。鼻子堵得很厲害,差不多只能用嘴來呼吸了?,旣惗喟攵紟е鴮Ω缎〔⌒⊥吹某S盟帯?上К旣愒谑痔紫焕锸裁此幰矝]有放。
他離維也納越遠,就越是時常把收音機打開。等收音機的搜臺標把所有頻率都掃過一遍之后,又把收音機關掉。
在格羅斯拉姆服務區(qū),幾輛停在那里的汽車讓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他摁喇叭。他下了車,小心地鎖好車。跑到餐廳門口。自動門吱吱響著打開了。
"喂?"
他猶豫著。餐廳坐落在一小片松樹林的陰影里。盡管外面陽光燦爛,餐廳里卻光線黯淡,仿佛到了黃昏似的。
"有人嗎?"
門關上了。他急忙往后跳,好不被夾住,結果門又開開了。
他從車里把那把刀拿了出來。他四下里仔細察看,看有沒有什么異乎尋常的東西。結果什么也沒有。這只不過就是高速公路邊一個普普通通的服務區(qū)。餐廳前停著汽車,加油站前也停著汽車。只有人是一個也看不見。而且也聽不到什么聲音。
自動門又一次啪嗒一聲朝兩邊打開。自動門的吱吱聲,聽過大概不下上千次的,像是突然給他的下意識傳遞了一個消息。他穿過分隔商店與餐廳收款處的十字型旋轉擋桿,于是乎站在了幾張餐桌的中間。他的手在牛仔褲深深的褲兜里緊緊攥住刀把。
"出什么事啦?"他扯直了嗓門叫喊。
餐桌上都鋪好了桌布。旁邊是自助取菜臺,平時那上面擺放著盛了湯和調味汁的碗、糕餅筐、裝著小方塊面包的小碗和裝著沙拉的大碗,現(xiàn)在那里什么東西也沒有。只有一排大桌子,上面鋪著白色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