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大廳的大門猛地打開了,進來一個氣喘吁吁的枯瘦男人,極像朱利葉斯?博加德先生。博加德先生昵稱伯吉,已經過世了。他曾是我的數(shù)學老師,也是圣心避難所學校命運多艱的戶外運動俱樂部的一號人物。伯吉十年前帶了一群學生到蘇格蘭開貢山脈登山,走錯了方向,學生驚惶失措,他為了幫學生而丟了命?,F(xiàn)在看到一個跟伯吉長得這么相像的人,我十分震驚,以為他轉世重生了。
“麥克西。”布里琪特突然站了起來,對他喊道,責備中帶著敬畏。“老槍,這次又是哪個女孩走運了?”
還好,他不是伯吉。
如果伯吉有女友的話,我懷疑她們是否會覺得自己走運,也許恰恰相反。這人跟伯吉一樣,手臂瘦而難看,邁著大步子,顯得有點瘋狂,而神色堅毅,面頰紅潤,淺棕色的頭發(fā)蓬亂如麻,大概是被哪陣大風吹得歪到一邊定了型。他肩膀上挎著一個伯吉常用的土黃色帆布包,已經被太陽曬得褪色,就像老電影中戰(zhàn)爭時期用的防毒面具箱一樣。藍眼睛像是一直在看著遠方;他戴的眼鏡也跟伯吉的一樣,鏡片直徑是眼睛的兩倍。他在枝形吊燈下大步向我們走來時,雙眼不停轉動。伯吉原則上是不來倫敦的,但假定他來的話,他會挑選的打扮無疑是:一件臟兮兮的、哪里都能穿的、自己可以洗的淺黃褐色夏服,一件費爾島牌無袖毛線套衫,一雙鞋面已經掉毛的鹿皮皮鞋。他三下兩下就到了我們等候的地方,就好像他沒有體重似的,而防毒面具箱似的旅行包還在他身上晃了幾下。如果伯吉得沖上這段豪華樓梯,他肯定就會這樣。
“操我那輛自行車,”麥克西很生氣地抱怨道。他敷衍似的吻了吻布里琪特,似乎這個吻對他不算什么,倒是對布里琪特意義重大?!败囋诤5鹿珗@中央爆了胎,后車胎炸成了碎片。幾個婊子養(yǎng)的笑瘋了。你就是那個語言專家?”
麥克西突然轉身問起我來。我以前沒聽過客戶們說這種臟話,我也不會在女士面前就重復這種話,但我馬上就可以告訴你,安德森先生所說的這位某專業(yè)領域的天才跟我以前碰到過的任何客戶都不一樣,這在他像伯吉那樣淡漠地盯著我之前我就知道了。
“他叫布萊恩,親愛的。”布里琪特搶著回答了,可能是害怕我說錯了。“布萊恩?辛克萊爾。杰克了解他的一切情況?!?/p>
樓下傳來一個聲音,對著我們大喊大叫,就是剛才勾起我回憶的那個熟悉聲音。
“麥克西!見鬼,你才到啊?大家馬上就要開始了?!?/p>
但麥克西根本沒理睬。當我往下張望時,那聲音就消失了。
“知道這次任務要干什么嗎,辛克萊爾?”
“還不清楚,先生?!?/p>
“安德森那老鬼沒告訴你?”
“親愛的。”布里琪特抗議道。
“他說他也不知道,先生。”
“那么你懂法語、斯瓦希里語,還有剛果的林加拉語,對嗎?”
“沒錯,先生?!?/p>
“非洲中南部的本巴語呢?”
“沒問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