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希望他們的口譯員個子矮小，戴著眼鏡，工作認真?！蔽业驼{(diào)地向布里琪特解釋，“我想我不符合人們希望的那個樣子?！蔽倚χ叵肫鹨婚_始佩內(nèi)洛普對我的癡迷，后來才明白，是某種帶有公開炫耀的癖好。

“或許她只是被你完全迷住了?！辈祭镧魈夭碌?，手挽得更緊了。

后來的事，我有沒有和盤托出?要不要把布里琪特當做漢娜不在時的替補懺悔對象?遇到佩內(nèi)洛普之前，二十三歲的我還是個秘密處男，雖然打扮得帥帥的，但在我精心編織的假象下，我走入的是自己的秘密世界。麥克爾修士對我有過超友情的“關(guān)愛”，在他之前還有個佩雷?安德雷，他們都曾讓我陷入性恐懼之中，從此談性色變。難道是先父犯下孽障，而罪孽不打折扣地傳給他的兒子?在我們打車回佩內(nèi)洛普公寓的路上，我一直在怕她直白地揭我的短，比如我沒膽子面對女人和性。和佩內(nèi)洛普做愛時，由于她是床上高手，控制能力至纖至悉，結(jié)果兩人都爽翻了天。佩內(nèi)洛普安慰我說，她很滿足，說我是她的夢中野馬。其實她是不是還蠻可以補充說，這匹烈馬是她馬廄中最棒的一匹，是勁霸?后來佩內(nèi)洛普和她的朋友保拉在一起時，以為我沒有在聽她們聊天，便向保拉說我是最吸引她眼球的勁霸小生。在臥室里，我新被發(fā)掘的性潛力如脫韁野馬，勇不可擋，連我自己也被全然震撼。感激之下，我居然任自己把偉大的愛情與性成就感混淆起來，于是一周之后，出于習慣性的沖動與天真，我向佩內(nèi)洛普求婚，她當場就答應了。所有這些要怎么對布里琪特透露?上帝保佑，我最后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僅僅因為我們剛剛經(jīng)過康諾特旅館，走到了伯克利廣場的盡頭，我才沒告訴布里琪特，結(jié)婚以來，年復一年，我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我也多么多么地需要從婚姻的創(chuàng)傷中恢復過來。

跟布里琪特談話讓我的心情愉快了些。僅憑自然地心引力帶來的方向感，我猜測我們正往皮卡迪利走去。突然，布里琪特的手挽得更緊了。她拉著我往左轉(zhuǎn)，登上幾級臺階，來到一扇宏偉壯觀的大門前，但我沒能看到門牌號。我們進了門，來到一個裝有天鵝絨窗簾的大廳里，大門在我們身后很快又關(guān)上了。大廳里站著兩個身穿休閑上裝的金發(fā)男子，長得一模一樣。我不記得布里琪特按過門鈴或者敲過門，所以他倆一定是在閉路監(jiān)視器屏幕上注意到我們來了，為我們開了門。我記得他倆跟我一樣，都穿著灰色法蘭絨褲子，上裝的三個紐扣都沒扣上。記得我當時曾想，在他們的那個世界里，是否規(guī)定不許扣上紐扣，我是否也應當解開我的哈里斯牌上裝的衣扣?

“隊長有事耽擱了，得晚點才能到?！弊哪莻€金發(fā)男子告訴布里琪特。他連眼都沒抬一下，只是在看著我們剛經(jīng)過的那扇大門的黑白圖像?！八€在那條鳥路上。得過十到十五分鐘才能到。你要讓他跟我們一起還是要等他一下?”

“等吧?！辈祭镧魈卣f道。

那男子伸手要提我的旅行包。見布里琪特點了點頭，我便把包遞給他。

我們進來的這個大廳有個彩繪圓頂天花板，上面畫著白皮膚仙女與吹著喇叭的白皮膚小孩。大廳里的樓梯裝飾豪華，到了半中間又向左右分出兩段樓梯來，彎曲著連到一處陽臺。陽臺上有一排門，但都關(guān)著。在樓梯底下，兩邊各有一扇大門，門上都飾有一只展翅飛翔的金鷹。右手邊的那扇門上系著一根紅色絲繩，上面有黃銅飾物。我一直沒看見有人由此進出。左手邊的那扇門上貼著一個嵌有燈光的紅色標志牌，上面寫著“安靜會議進行中”。我總是很關(guān)注標點，所以注意到這個標志牌上沒有任何標點。因此，如果你想學究一番的話，你可以把它解釋成“人們正在召開關(guān)于安靜的會議”，但這只能向你表明，我的個人心態(tài)在做愛后的興奮與小心翼翼以及解脫后完完全全的亢奮之間轉(zhuǎn)換。我從不吸毒，但如果我吸了毒，我想可能就會這樣，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得搞定手邊所有的事才不會鬧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