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佛拉赫提同學，幾率不站在你這邊。”威廉斯再度轉身面對白板，在剛剛寫的字下面又寫了tu quoque?！袄∥?，”他解釋，“‘你也是’的意思。這個謬誤是：既然你的看法很糟，我的看法也就不必太好。當然，如此一來，錯誤就會一直繼續(xù)下去?！苯淌谛α诵?，身體往講臺傾?！叭绻銈冊谶@個地方犯了錯，波麗就會死?！?/p>

班上有人笑了出來，顯然這一切被他們當成了笑話看。不過是一場游戲罷了。但是瑪麗想到她在網(wǎng)絡上看到的，關于倫納德?威廉斯的罪行。她看著他時，沒法想像眼前這個人竟然有意竊取其他學者的概念和文字。不過，這正是“無可救藥的無知”，因為她知道他偷了這七個字。

“那個父親呢?”布萊恩?豪斯問。他不知怎的往前挪了一排，現(xiàn)在坐在瑪麗的正后方。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用這個問題來炫耀給她看，還是真的把她星期六晚上在橋上講的話，好好想過一遍。

“噢，”威廉斯驚呼，“那位老爹又怎么了?他是學校老師，在家附近的小學教自然，體重過重。還有呢?”

“那個投影片上的男人--你的演員--手臂上有個軍徽刺青。”丹尼斯說?，旣愑X得很羞愧--她根本沒注意到這點。她突然覺得落后大家許多，一下子被暗潮推到后方。就在她苦思倫納德?威廉斯無聊的丑聞時，其他同學卻在仔細地推敲波麗的下落。

“他是最后一個看到她的人。”坐在瑪麗旁邊的人說。

瑪麗知道自己最好快點擠出話來，免得一天又快過去。課已經(jīng)上了兩個星期，自己卻一點領先的跡象都沒有?！八诳促囂芈拿摽谛?。”她說。

后面有幾個人笑了起來，但瑪麗并沒有要搞笑的意思。那句話匆匆忙忙地自她嘴里脫口而出，她覺得自己的臉都紅了?！昂芎茫吞乩胀瑢W。”教授說，瑪麗不禁充滿希望地抬頭看著他?！八诳促囂芈墓?jié)目，這代表什么?我認為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p>

“可能代表他喜歡賴特曼。”布萊恩有點尷尬地說。

“或者他討厭他的死對頭雷諾?！苯淌诜瘩g，“不過，好好想一想。波麗從她的餞別派對回來時，他正在看賴特曼脫口秀；她和他一起看到睡著，然后他把她抱上床睡覺。這個情境可能代表什么?”

瑪麗認真地思考。她閉上眼睛，試著找出這個情境里的秘密。她看著波麗打開門，走進一片漆黑的房子。波麗有點醉，走路不太穩(wěn)；她把皮包放在廚房的流理臺上，突然看見她的父親。她走進客廳，電視傳來一閃一閃的光線；她在沙發(fā)上坐下，坐在父親身旁。他用胳膊攬著她。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之間有一種無聲勝有聲的默契。你的行為、姿勢、聲音與微小的舉動，都足以道盡你今天經(jīng)歷的一切。

“他在等她?！彼f。

“為什么?”威廉斯說。

“因為他對麥克不放心?！?/p>

“沒錯?！苯淌谡f。他微笑著，為她猜到這點感到驕傲?！八驗辂溈硕人?，因為她失蹤前的一個星期發(fā)生了一件事，讓他又擔心起那個老問題?；蛟S是因為麥克又開始糾纏波麗。你們覺得一個小學老師會是深夜脫口秀節(jié)目的忠實觀眾嗎?”

“不會。”全班一半以上的同學異口同聲地說。

“那個有軍徽刺青的男人會看賴特曼的節(jié)目嗎?”

“不會?！?/p>

“波麗的父親這么晚還在看電視，究竟是為什么?當然是為了等她回家。這也就代表--可能也就代表--麥克又在耍他的老把戲了?！?/p>

威廉斯又在白板上寫下兩個字：逆推法。

“這是一種闡述我們可以根據(jù)觀察到的一連串事實推導出答案的邏輯。波麗和父親一起看電視，是被證明或說被觀察到的事實。我們觀察到麥克和波麗的父親過去有心結，而且根據(jù)一份警方的報道，兩個男人彼此‘憎惡’。事實還包括麥克曾對波麗有肢體上的虐待。因此以逆推法來看，以賴特曼的節(jié)目和她父親抱她上床睡覺的事實來看，或許他在等她進門。也因此，麥克的嫌疑度更高了。”

“這說不通。”丹尼斯說?，F(xiàn)在，熟悉的光線往前移，將要回到講臺上。

“佛拉赫提同學反對!”威廉斯教授仍然一邊微笑一邊和他們玩鬧，看他們能把這些理論推演到什么程度。

“因為麥克在派對上。”丹尼斯說。

“他在派對上，沒錯，”教授同意，“那晚有很多人看到他，這就是所謂無可動搖的不在場證明。繼續(xù)說?！?/p>

丹尼斯不知道要怎么說下去。瑪麗瞥見他便簽紙上的涂鴉，和長方形、星形、正方形的記號。丹尼斯有這樣的習慣--或說天賦--能一心二用。以前每次他們?nèi)ゲ蛷d吃飯時，丹尼斯總是在她說話時，一邊東看西看?？墒侨绻|(zhì)問他：“如果你剛才在聽我說話，那我說了些什么?”他又能一字不差地復述。

“嗯，”他最后終于說，“這代表麥克不可能綁架波麗。”

白板上又多出另一個詞：污染信息。

“信息為什么被污染了?”教授問班上同學。

“因為派對上的人都醉了?！辈既R恩?豪斯說。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還有其他因素，一個你們還不知道的東西。波麗那晚在做什么?她那晚在哪兒?”

“地點?！弊诂旣惻赃叺呐f。

“沒錯，貝爾同學。地點。今晚你們將會對這個錯綜復雜的謎題多一些了解。記得要收信?！?/p>

就這樣，他出了門，再次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

丹尼斯?佛拉赫提并沒有后悔這么做。事實剛好相反--他真希望可以再做一遍。他一整天都在渴望獲得她，因她而饑餓，似乎那女人是某種食物。那欲望惟一休息的時刻只有在威廉斯教授那門詭異的課上，他一回到兄弟會的住所，那股饑渴又回來了。

伊麗莎白。不知怎么的，她的名字比她的身體更有吸引力。整個下午，他都在那個老男人的游艇密室里，在她身上流連忘返。老男人在上層甲板睡覺，河流在他們下面緩緩流著--伊麗莎白教會他許多從不敢幻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