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一拍雙腿道:“哎呀我的左老爺,哪還有以后??!就是第二天,縣衙門就派了捕快把大少爺帶走了,罪名是抗捐。少奶奶馬上便打發(fā)人去衙門打探消息,不久就回報說,縣衙門已把大少爺押進省城了。后來又聽說,巡撫大人為了殺一儆百,已決定明兒午時請出王命將大少爺問斬!”
左宗棠一聽這話,登時氣得青筋暴起,雙眼圓睜,他大叫道:“大清王法何在?大清王法何在?衙門如此行事,這不是把人都往長毛那里逼嗎!”
左宗棠隨后把管家叫到跟前,吩咐道:“老爺我要到長沙找駱秉章去打官司,這里的事你全權(quán)料理,務(wù)必一天全搬過去。這里只留兩個人看守就行了?!?/p>
管家道:“老爺,您老這次去長沙要住些日子嗎?用不用多帶幾個人過去?”
左宗棠邊往屋里走邊道:“只張升一個人就足夠了?!?/p>
左宗棠很快來到上房和夫人詒端話別。左宗棠話未講完,詒端已是嚇得顏面俱變,淚流滿面,道:“這是怎么說的?這不是飛來的橫禍嗎?可憐我那女兒,如何這般命苦??!老爺,您老快動身吧。您老可無論如何要把我們的女婿保下來呀!”
左宗棠快速下山,乘舟趕往省城。
船抵長沙,已是傍晚時分,殘陽如血,倒映在江面上火紅一片,分外好看。左宗棠上岸,很快雇了頂轎子趕進城去。
到了巡撫衙門,左宗棠打發(fā)了轎子,便從袖管里摸出拜客的帖子,遞給身旁站著的張升。張升接過,快步走向轅門,把帖子遞給站哨的侍衛(wèi),口里說一句:“勞駕通稟一聲,我家老爺特來拜會撫臺大人?!笔绦l(wèi)接過帖子走進去。
不一刻,駱秉章身著便裝,倒背著雙手,慢悠悠從里面走出來。左宗棠一見駱秉章,有意把頭扭向一邊,并惡狠狠地對著地面吐了一口痰,很惡心的樣子。
駱秉章卻大聲道:“來人可是左季高嗎?你老弟要來看老哥,如何不提早知會一聲?快請快請,老哥我正好沏了一壺好茶,正缺同飲之人!真正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左宗棠拱了拱手,冷著臉子說道:“謝了!撫臺大人的香茶,治民可無福享用,您老還是自己留著慢慢品吧。撫臺大人,小婿究竟犯了何罪,值得您老如此大動干戈?聽陶府的家人說,您老明日午時還要拜請王命殺一儆百?”
駱秉章一愣,道:“這是哪個在胡說八道?你左高季不是在講笑話哄老哥開心吧?”
左宗棠聞聽此言也是一愣,隨口道:“怎么,您難道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駱秉章跨前一步,用手一拉左宗棠的衣袖,笑道:“季高,這里風(fēng)大,我們進簽押房去說話。”話畢,也不管左宗棠同意與否,拉起左宗棠的手便向衙門里走。到了簽押房,左宗棠又是一愣,因為他的女婿陶桄正坐在炕桌前看書。陶桄一見左宗棠進來,慌忙下炕,深施一禮道:“小婿給岳父大人請安?!?/p>
左宗棠用手指著陶桄問道:“你不是被人關(guān)進大牢了嗎?”
駱秉章從后面跨前一步說道:“何人如此大膽,敢把左大人的賢婿給關(guān)進大牢!他除非不想活了!”
陶桄對著駱秉章邊施禮邊道:“撫臺大人要與岳父大人說話,學(xué)生暫且告退。”陶桄話畢,又對著左宗棠深施一禮,這才快步走將出去。
左宗棠瞪著眼睛問駱秉章道:“撫臺大人,您這演的是哪出戲?您在戲耍治民不成?”
駱秉章又是打躬又是作揖道:“老弟且莫生氣,老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老哥不這么做,你老弟會這么快來到巡撫衙門嗎?老弟且請寬衣,我倆升炕講話如何?”
左宗棠大叫道:“您老身為一省巡撫,行事竟如此鬼祟,如何能不讓人生氣?”
左宗棠話音剛落,門外忽然有人說道:“季高自然應(yīng)該生氣。把人騙來,還不準人生氣,這是哪家的王法?”話音剛落,簽押房的木門被推開,一人邁步走了進來。
左宗棠抬頭一看,不由道:“曾大人,您怎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