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周天爵還當(dāng)著李鴻章的面,說了呂賢基許多不是。李鴻章硬著頭皮聽他發(fā)了一通牢騷,不敢在宿州耽擱,連夜趕回舒城來見呂賢基。
呂賢基因?yàn)轭^天接了一個(gè)窩氣的圣旨,此時(shí)正在簽押房里跳著腳罵人。一見李鴻章推門走進(jìn)來,呂賢基抬手把一只茶碗摔到地上,口里大罵道:“良心都讓狗吃了!良心都讓狗吃了!”見呂賢基面紅耳赤,李鴻章小聲問道:“大人如何氣成這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呂賢基氣憤地說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涂?袁午橋在河南,不經(jīng)本部堂同意,擅自招募了兩營團(tuán)勇,又募集到二十余萬兩白銀和十余萬石糧草,他這不是要反天嗎?”
李鴻章不解道:“這是天大的好事??!有了銀子,又有了糧草,購槍買馬,全有著落了!袁大人可是立了大功了!”
呂賢基臉一沉:“李少荃,你不要說風(fēng)涼話!你是成心想看本部堂笑話不是?你休想!離了袁午橋和你李少荃,本部堂照樣能募勇!照樣能募捐!照樣能籌糧!你信不信?”
“大人何出此言?下官怎么越聽越糊涂?大人能否把話說明白一些?”李鴻章心中也有些不快,強(qiáng)忍著壓住怒火。呂賢基用鼻子哼道:“袁午橋帶著招募的豫勇,押著糧草和銀子,早在一月前就到了宿州。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本部堂的幫辦,而是周天爵的幫辦了!若不是昨兒接到圣諭,本部堂至今尚蒙在鼓里!本部堂一直想不明白,你們兩個(gè)隨我出京至今,本部堂何曾半點(diǎn)輕慢過?有哪一件事不是先同你們商量好了再辦的?”
李鴻章知道呂賢基是讓袁甲三氣瘋了,于是便不再言語,心里卻道:“你呂侍郎自從到了安徽,你辦哪一件事同我們商量過?攤上你這樣的上級,只能自認(rèn)倒霉!”
呂賢基見李鴻章低頭不說話,便斜著眼睛道:“李少荃,聽三爹講,你到了廬州,凡事都和福濟(jì)商量,還用募捐來的銀子,請各縣的鄉(xiāng)紳吃了好幾頓酒。這是不是真的?募捐的銀子,是用來練勇的,不是用來揮霍的!這要傳到上頭,一旦朝廷怪罪下來,誰擔(dān)當(dāng)?shù)闷??你如此胡鬧,會出大事的!”
李鴻章見呂賢基越說越多,只好道:“大人教訓(xùn)的是,是下官一時(shí)大意,惹大人生氣了。下官以后一定多加注意。大人若無其他吩咐,下官先行告退?!?/p>
呂賢基口氣稍加緩和了一下:“少荃哪,說起來呢,請鄉(xiāng)紳吃頓酒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你不該自作主張。就算不提前向本部堂通稟,也該提前和三爹商議一下。為這件事,三爹非常生氣。若不是本部堂替你壓著,他老是一定要同你大鬧一場的。三爹雖無功名,但在旌德方圓百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雖與本部堂不在五服之內(nèi),但畢竟是我的長輩。少荃,本部堂的話,你聽清了嗎?”
李鴻章心里很不滿,面無表情地答:“下官聽清了,下官先行告退?!被氐阶约旱霓k事房,李鴻章越想越氣,一腳把椅子踢翻,頓了頓,又把椅子扶正,坐在上面歇息。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袁甲三的事,呂賢基為什么把自己也牽扯進(jìn)去?轉(zhuǎn)投周天爵的是袁甲三,又不是他李鴻章!呂賢基對他大發(fā)雷霆的用意何在?莫非呂賢基懷疑袁甲三轉(zhuǎn)投周天爵,是他慫恿的?如果真是那樣,以后日子不好過的,恐怕就不是袁甲三,反倒是他李鴻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