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兩者。

我恨自己，不能簡單地面對。我居然不知道，為什么我不能簡單地面這一切，像很多女人已經(jīng)做的那樣。

因為我無法面對這個前提，接下來的考慮就是“順理成章”了。

要是我還可以為自己著想，對我來說，最好的可能是我躲開，一個人把孩子養(yǎng)大，當(dāng)把單身母親。我可以把常文和我的愛情轉(zhuǎn)到孩子的成長上，留住本來留不住的一切。

可惜，這樣會把常文傷到底，我不能這么做。

這里做流產(chǎn)太復(fù)雜，我不了解情況，所以，想請假回國，回老家去做手術(shù)。跟常文說去美國開會之類的。

老方，如果你罵我，我心里會好過一點兒。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很慚愧，忽然覺得自己不配去愛，更不值得一個人愛。

——方儀

別這么說，吳黔，你至少是誠實的。

看了你的信，我也有點傻。說心里話，沒想到你會這么考慮，盡管我想到了你會這么決定。但是，你所考慮的或者說憂慮的，比打掉孩子，更影響你和常文之間的感情。他是一個很敏感的男人，不會不察覺你內(nèi)心的動態(tài)。

明天通話再細說吧?？戳四愕男?，最先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想法是，你太理智了。也許這就是你的命運。

——吳黔

親愛的常文，讓我這樣稱呼你一下，就一下也好，莫名其妙的是，忽然想這么叫你，想抓住你搖撼幾下。

懷孕像鏡子一樣，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一些過去沒意識到的方面。我是一個充滿顧慮的女人，悠游寡斷，是不是啊？我既不勇敢也不徹底……不說了吧。既然我是這樣的女人，估計你也想到了我可能做出的決定。我想，還是不要孩子了，以后也許我們還有機會，你說吶？

不想多寫了，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常文

吳黔，希望你沒事，也希望你別那么難過。

你是個顧慮較多的女人。這可能是一開始，我被你吸引的原因之一。我覺得你善解人意，不那么自私，咄咄逼人的。我過去碰到的女人沒一個像你這樣的，一旦感情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她們就會給我壓力，讓我面對。我不知道，最后我是不是因為不喜歡壓力才離開她們的。我肯定也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所以，即使你是顧慮重重的女人，也不用太有負擔(dān)，也許就是因為這個老天才讓我碰到你，讓我的缺陷和你的缺陷加到一起，增加難度，考驗我們。

關(guān)于孩子，我說了，因為還不認識他（她），所以，我說過，更喜歡你。這是實話。你這么考慮，我沒有意見。具體你希望怎么做？讓我來安排一切，你告訴我就行了。

——吳黔

我這兩天要去美國開個會，回來后再具體商量這件事，如何？我覺得時間還來得及。

——常文

美國呆多久？能保持聯(lián)系嗎？必須去嗎？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長途飛行行嗎？

要開年會了，幾乎每天都是事務(wù)性的安排。好久沒動畫筆了。有時，開會時出現(xiàn)幻覺，好像畫畫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變得無限遙遠。

加上你的狀況，我心里很煩，常常失眠。

多保重。

——廣源

你好，吳黔，

我是常文的朋友，所以常聽他說起你。雖然你我沒見過面，倒也不是很陌生。你肯定也聽常文說了我的情況，好在肺癌到最后才出現(xiàn)癥狀，現(xiàn)在除了面對精神上的壓力，身體還沒什么反應(yīng)。

盡管這樣，給你寫信仍有唐突之感。前兩天常文來，他打開郵箱讓我看一個共同朋友的畫，我悄悄記下了你的信箱。如果我不是處在這樣的境況下，肯定不會給你寫信。人到了生命的盡頭，常有些特別的理解，考慮再三，決定給你寫信，如果過于冒昧，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