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京民主胡同17條(1)

民主胡同40條 作者:司馬南


  

這部書的思考不拘常格,引人深入探究當下的中國與世界的復雜變化,作者對于民族的拳拳之心和理性的穿透力躍然紙上。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

后夾道1

照著美國的玩法,玩好的極為鮮見,演砸的遍地都是

問:您說的話是不是離現(xiàn)實生活太遠了?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理論值得這樣大肆炫耀嗎?新中國成立之初的憲法原則到底怎么回事,您的這種空口白話的解釋是很蒼白的。我問一個問題,希望您誠實地回答?,F(xiàn)在社會腐敗問題您知道有多嚴重嗎?為什么您說的那么好的民主的社會制度卻有這么嚴重的腐?。?/p>

賀衛(wèi)方老師講過,“為什么中國的經(jīng)濟犯罪這么嚴重,而一些民主國家、一些法治國家沒有那么多的經(jīng)濟犯罪?因為我們在前期沒有建立有效的制度體系以使官員們在前期不敢犯罪”。而后來老百姓看到了,于是就憤怒,政府就拿那些官員出氣。有人說:“我們把他殺了怎么樣?”老百姓說:“殺了好啊!”政府就開始殺。但是如果前面制度好的話,怎么會有這么多的經(jīng)濟犯罪?美國的官員也不少,為什么很少聽說美國的官員因貪污受賄而被判處死刑?因為他們沒有辦法貪污受賄,他們的政治制度中有三個因素使官員們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去工作而不敢貪污腐敗。議會政治、獨立司法、輿論監(jiān)督……

你前面不建立良好的制度,后面只是震懾,沒有用的!你就看這幾年來涉案的金額越來越大,人數(shù)越來越多,涉案官員級別越來越高。坦率地說現(xiàn)在不敢徹底地去追究,如果徹底追究,如果我們國家司法真的獨立了,那這個國家絕大多數(shù)官員都將面臨死刑——要知道貪污受賄判處死刑的起征點很低啊,十幾萬人就可以判死刑了,如果這樣的話,恐怕計劃生育也不用搞了,幾千萬官員瞬間就沒有了。

這倒好,但是我們更應當加強制度建設(shè),而不是迷信死刑,或者用死弄來敷衍塞責,敷衍我們的老百姓。

司馬南: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說話很繞圈子嗎?

你的賀衛(wèi)方老師的話很有趣,他完全可以說相聲去。因為相聲創(chuàng)作手法可以極度夸張,追求現(xiàn)場爆笑的效果而不必對事實負責任。

您沒有興趣了解共和國之父建國之初的政治設(shè)計意圖,也沒有耐心聽我說的這些老詞兒,但是給我們大家念賀衛(wèi)方老師的文章卻眉飛色舞不厭其煩。

從善意的角度來理解,包括賀衛(wèi)方老師在內(nèi),人們性情都很急躁,都在追逐剛冒茬的歌星,尋找簇新一族的感覺,喜歡流行,愛好新說。但是,“殺光幾千萬貪官”,“不殺光幾千萬,不足以證明司法獨立的說法”恐怕來意不善。

即使不善,我也當其善。

善意的性急的人,大概屬于完美主義者。

于現(xiàn)實的中國,看到入眼的腐敗,頓生悔意,不堪容忍,于是欣欣于“美國之音”對美國民主的描繪,于是向往西方民主,高誦美國民主之歌,似乎不如此便不足以超凡脫俗。

既然如此,我門姑且就來務實地探討一個問題——請問,在中國如果實行美國式的民主,中國的腐敗是否就能解決呢?政治制度一切都按美國的來,我們的社會是否就會變得一片澄明呢?引入你們賀衛(wèi)方老師津津樂道的議會政治、司法獨立、輿論監(jiān)督,中國的腐敗就會消除嗎?

盡管歷史是不能假設(shè)的,但是尋找一些橫向的可以比較的例子是可以的。

必須告訴諸位,縱觀世界,實行美國模式的國家,照著美國玩法,玩好的很鮮見,演砸的倒不少。

比方印度,比方菲律賓,比方烏克蘭,腐敗問題比之中國只有更嚴重——這是來自對中國不見得友好的,專門研究腐敗問題的國際組織“透明國際”的數(shù)據(jù)和結(jié)論。

大家知道亞洲最腐敗的國家是誰嗎?

路透新加坡—香港政治經(jīng)濟風險評估顧問公司公布的調(diào)查顯示,印度尼西亞被評為亞太16個主要投資目的地中最腐敗的國家。政治經(jīng)濟風險評估顧問公司稱,印度尼西亞腐敗滲透各個層面,總統(tǒng)蘇西洛的反腐敗運動遇阻。該機構(gòu)稱,腐敗者利用腐敗來保護自己、阻撓變革,反腐敗斗爭面臨被腐敗侵蝕的威脅。在2010年亞太最腐敗地區(qū)調(diào)查中,印度尼西亞得分907(總分10),遠高于一年前的769。此項調(diào)查涵蓋亞洲、澳大利亞和美國的2,174名企業(yè)中高層人士。

柬埔寨位列“腐敗榜”第二,其后依次是越南、菲律賓、泰國、印度、中國大陸、馬來西亞、中國臺灣、韓國、澳門、日本、美國、中國香港、澳大利亞。

新加坡則被評為該地區(qū)最廉潔的國家。

在實行西方民主制的一些非洲國家,包括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的老家肯尼亞,腐敗的情況也很嚴重。較早在亞洲按照美國模式來搞民主的一些國家和地區(qū),比如韓國,比如中國的臺灣,大家比我更了解它們的情況。

沒有必要再詳細敘述關(guān)于它們腐敗的事實和細節(jié),我只想提出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為什么他國不走樣地按照美式民主的模式搞了民主,卻沒有如愿以償?shù)亟鉀Q腐敗問題呢?

第二個問題:假如中國也按照美國的方式實行了美國的政治模式,出現(xiàn)了印度尼西亞、柬埔寨、泰國、烏克蘭、墨西哥、肯尼亞、中國臺灣那樣的民主亂象怎么辦呢?

如果政治投機分子、腐敗分子打著民主的旗號來保護自己構(gòu)陷別人,他們用賄選的手段上臺,甚至用“一顆子彈”在肚子上蹭一蹭,打出悲情牌,扭轉(zhuǎn)選戰(zhàn)敗局,他們組織“紅衫軍”一類的非理性團體,煽動起民粹主義的狂潮,通過操控輿論來掌握蠶食選票——這樣的民主與真正的民主背道而馳,大家說,中國是跟著熱身湊數(shù)好,還是躲得遠一點冷眼觀察好呢?

打個比方說,河邊上,一群人扎猛子往下跳,有人劈波斬浪暢游一番上岸拿獎傲視群雄風光得意,大多數(shù)人一猛子下水卻撞破了腦袋落得半個殘疾下場,我們要不要不問青紅皂白跟著一堆人下水呢?

對嘛,那位紅衣服的同學小聲說話我聽見了——應該“摸著石頭過河”。

“摸著石頭過河”,這是一種了起不的政治智慧。

話是鄧小平說的。但鄧小平版的摸石頭過河并不是最早的版本,陳云在任期間,那是他的口頭禪。在陳云之前,亦不知道多少先人講過同樣的話。作為經(jīng)驗論的模式和理論模式,摸石頭過河,在中共黨內(nèi)實行民主政治改造中國的政治實踐中,早就在認真地實行之。

“一切經(jīng)過實踐”,“解剖麻雀”,“沒有調(diào)查研究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實踐的觀點是辯證唯物論之第一和基本的觀點”……基本是毛主席的原話,大家發(fā)現(xiàn)了吧,這些警句名言,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耳熟能詳朗朗上口。

后夾道2

離開了目標的瞎摸瞎試,不屬于“摸石頭過河”的范疇

問:我們又沒有在那些國家生活過,您說的內(nèi)容我們只能將信將疑。不管行不行,試一試又能怎么樣呢?按您的說法,“試一試”不也屬于“摸著石頭過河”的實踐的觀點嗎?

司馬南:“試一試”,又是“試一試”!

摸石頭過河,不等于瞎摸石頭。摸石頭是為了過河,過河是目標啊,離開了目標的瞎摸瞎試,不屬于摸石頭過河的范疇。

這樣大的一個國家,離開過河目標的盲目“試一試”,社會代價太大了。

本人作為“北京市禁毒形象大使”,有機會在禁毒基地見到許多吸毒者,包括一些有名的吸毒者。他們無一例外都后悔當時不該“試一試”。就是“試一試”害了他們。一旦試上了癮,再想戒掉,那就麻煩了。一朝吸毒,終生戒毒。

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親自試,有人好心地替我們試過了。

北鄰俄羅斯20年前就是聽信了傳言——美國的民主模式優(yōu)于蘇聯(lián)專制模式,于是沒有一個“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沒有一個先行試點取得經(jīng)驗再行推開的過程,先掘了自己祖宗的墳再說,把列寧、斯大林、布爾什維克罵他一個狗血噴頭,輿論大開放的同時,宣布共產(chǎn)黨非法,變賣國家財產(chǎn),一切按照美國人設(shè)計的模式搞民主政治新思維。

其結(jié)果怎么樣?

劇烈的政治動蕩、政治轉(zhuǎn)型帶來社會的巨大的災難,政府癱瘓、貧富分化、腐敗加劇、犯罪橫行、黑社會肆虐,社會生產(chǎn)力水平大幅度降低,人民淪入苦難之中。而對俄羅斯民主化改革方案信誓旦旦做出承諾的美國政治家此時裝聾作啞,除了給這次和平演變的功勛戈爾巴喬夫先生頒發(fā)一個諾貝爾和平獎之外,其他的只拿好話糊弄人,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昔日的超級大國淪落為一個世界上的二流國家。美國政治家彈冠相慶,歡呼不戰(zhàn)而勝,總結(jié)“上兵伐謀”,狂妄地宣布“歷史終結(jié)”。

俄羅斯智庫“民主電腦科技基金會”最新發(fā)表的報告稱,俄羅斯的腐敗現(xiàn)象泛濫失控,據(jù)估計,俄每年賄賂總額大約是政府預算的25倍。大家想不到的是,腐敗情況最為嚴重的是教育機構(gòu),家長得花大價錢為子女買大學入學資格。其次是軍隊,與中國的青年走后門當兵正相反,俄羅斯的年輕人及其家庭經(jīng)常通過花錢來逃避兵役。內(nèi)政部顧問庫里科夫說,據(jù)估算俄羅斯商人每年花費約330億美元用來行賄政府官員,這意味著每個俄羅斯公民每年都要支付一個月的平均工資來行賄。一位知名的俄羅斯工業(yè)界人士指出,在俄羅斯,賄賂似乎已成為一種自動、自覺的行為。“腐敗是日常生活中所謂的正?,F(xiàn)象,我只是支付賄賂,根本不問為什么要支付賄賂?!?/p>

2008年9月23日,俄羅斯社會輿論基金會提供的調(diào)查顯示表明,莫斯科是俄羅斯腐敗程度最嚴重的城市,小商業(yè)主經(jīng)常會遇到勒索賄賂的事情。社會輿論基金會主席亞歷山大·奧斯隆在莫斯科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說:“企業(yè)家們碰到貪污受賄是常事。56%的企業(yè)家經(jīng)常被迫行賄,66%的人則說沒有碰到貪污受賄的事情?!闭{(diào)查顯示,基本上有29%的俄羅斯人被迫行賄,在那些從未行賄過的人中,幾乎也有一半的人(44%)準備向公職人員行賄。在俄羅斯腐敗程度最嚴重的城市排名中莫斯科位居首位:42%的莫斯科人承認向公職人員行賄過。調(diào)查表明,俄羅斯腐敗程度達到了近八年來最高水平。

一位俄羅斯的官員這樣描述中國與俄羅斯在腐敗方面的差別——兩國的官員都腐敗,中國的官員一邊腐敗,一邊干正事;俄羅斯的官員,一邊腐敗一邊喝伏特加。

當然,中國的腐敗是人民痛恨和不能容忍的,問題是中國被一些人描繪得漆黑一團,是專制腐敗的國家,而俄羅斯共產(chǎn)黨曾經(jīng)被宣布為非法,早就不執(zhí)政了,國家實行了多黨制,實行了休克死的市場經(jīng)濟,理應在國家治理、反腐敗上,比中國更好一點才對,是不是???

有人不同意司馬南的這個說法,他們堅持認為蘇聯(lián)之所以解體之后爆發(fā)那樣的經(jīng)濟危機和社會危機,乃至今天的惡劣腐敗,罪過都應該記到斯大林頭上,或列寧頭上。殊不知,一個新鮮的事實是,事過20年之后,俄羅斯人對列寧、斯大林的評價開始發(fā)生變化,作為偉大的政治家,作為給俄羅斯帶來榮耀的歷史巨人,他們重新被人們懷念和崇敬。

后夾道4

有人要連根帶梢改變中華文明體系,這與民主何干?

問:現(xiàn)在,是否有人在拿一些國家民主轉(zhuǎn)型不成功的例子來羞辱民主?但愿司馬南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不管您怎樣說,民主是普世的,這一點諾貝爾獎金得主印度的著名的全球化問題專家阿馬蒂亞·森有文章專門論證民主的普世性,他說……(略)

司馬南:如果我的論據(jù)論點有問題請煩勞您指出來。

現(xiàn)在我再講一個論點:諾貝爾獎金獲得者的話本身也需要證明,不能簡單地拿來作為論據(jù)使用。別忘了,達賴喇嘛也是諾獎得主。

西方部分學者研究民主輸出問題后,誕生了一個新的學術(shù)領(lǐng)域:對民主轉(zhuǎn)型失敗和不成熟民主的社會后果的研究。上世紀,一套《民主體制的崩潰》叢書出版了,《從選舉到暴力》、《民主的黑暗面》等著作,與其屬于同類性質(zhì)的研究,也出版了。

我之見,此類研究好比是人體器官移植領(lǐng)域中的排異反應研究。

這類研究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它是以器官必須移植為前提的,旨在從外部干預和破壞原系統(tǒng)的運行。

對于非西方民主傳統(tǒng)的國家和地區(qū)來說,民主這套游戲規(guī)則無疑是外來物,好比植入受體內(nèi)的肝臟、腎臟,受體悲劇性的阻止和反抗是必然的。

現(xiàn)在醫(yī)學上已經(jīng)找到了一套辦法,來使器官移植時原來肌體的免疫系統(tǒng)暫時處于休眠狀態(tài),俟手術(shù)完成后再依靠反排異類藥物進行調(diào)解。社會領(lǐng)域中的制度移植要比人體器官移植復雜得多,迄今尚無有效的臨床藥物克服無時無刻不在的排異反應。

西方自定義的所謂民主體制在面對各種具有截然不同價值觀的群體之間的沖突時,譬如民族沖突,譬如宗教沖突,頗覺無奈并無力,推行其民主的“主刀醫(yī)生”(這種“刀子”往往是最先進最恐怖軍事武器的大規(guī)模使用),往往低估這種激烈沖突式的排異反應。

“主刀醫(yī)生”無非是搞了一項基于自私基因而生出的擴張創(chuàng)意,而器官被移來移去的國家和民族,卻不得不承受巨大的社會沖突和災難。

中國執(zhí)政黨反復強調(diào)的治國理念是三條:科學執(zhí)政、民主執(zhí)政、依法執(zhí)政。改造中國是為了中國更好,而不能把中國搞得面目全非。大動干戈,直接來個器官移植外科整形恐怕不行。此時,也許傳統(tǒng)中醫(yī)的辦法有用,無非固正扶本,滋陰壯陽,調(diào)和脾胃,培植正氣,強調(diào)水到渠成,強調(diào)隨其自然。

霸道地推行什么普世價值,就是不問適應征,不講對癥下藥,不問受體差別,甚至連“配型”都不講究搞全盤西化,如此,焉有不失敗的道理?

更可惡的是,本來不需要基因改造,也不需要大規(guī)模地器官移植,本來我們就是一個自洽的系統(tǒng)自洽的文明,有人偏偏要連根帶梢一塊改變文明體系,這與中國人的民主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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