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里約熱內盧》 第二部分(12)

里約熱內盧:狂歡者的都市 作者:(巴西)魯伊·卡斯特羅


從1900年到二戰(zhàn)時期,拉巴區(qū)聚集了里約最有才華的人:社交名流、作家、記者、畫家、音樂家、政治家、法官、律師以及文人雅士們。職業(yè)和身價可能不同,但是每個人都不相上下,除了拉巴區(qū)自己給他們安的標準。從穿無尾禮服剛從圣德瑞莎的舞會來的時尚人士,到穿黑襯衣配白領帶和尖頭鞋的無賴之流。拉巴區(qū)同時包容罪惡和贖罪,它的15條街道小巷以及沿山坡而上的臺階被里約人幾乎供為神明的拉巴拱門分開,有建于1751年的教堂的庇佑,山頂上面還有一座女修道院。修女們在虔誠地祈禱,然而這里的尋歡作樂卻可延續(xù)到凌晨。這里有豪華的有玻璃墻的酒店,樂隊在中層樓上演奏,有咖啡廳,有24小時營業(yè)的餐館,餐館里的女服務員聽得懂葡萄牙語、德語、波蘭語或匈牙利語。在比鄰地區(qū)有眾多娛樂場所,上演約瑟夫 · 貝克主演的戲劇。賦予所有這些娛樂靈魂的最后支柱就是妓院——比比皆是的妓院。

一些妓院是花錢如流水的地方,店面是藝術家的新作,燈罩是淡紫色的,窗簾是紅色天鵝絨的,留聲機里還播放著呂西安娜 · 博耶爾的《對我說愛》。其中的一家妓院是一個叫蕾蒙蒂的法國女人開的,客人甚至可以閱讀到法國諷刺小說,一般的妓院則低調得多,只有淡淡的廉價香水的味道。妓女們來自世界各地,但都想讓別人覺得她們是法國人,為此,她們在接客的閑暇會讀法國的小說。許多妓女是波蘭的猶太人,因為歐洲的“白人奴隸遣送體系”而來到這里。一些拉巴區(qū)的女人嫁給了其他州的百萬富翁或種植園主,離開了里約,也告別了她們的過去。有的時候,一位妓女會選擇服下有蟻毒的香檳自殺,留下出乎意料的一封情書。

對大部分從事正當職業(yè)的人來說,拉巴區(qū)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他們是的士司機、保鏢、門衛(wèi)、服務生、清潔工(一般在妓院工作,并且?guī)缀跞峭詰伲?、廚師、酒店歌舞藝術家、音樂家和賭場總管。他們能很快地領會東西,比如一個擦鞋匠只要在給兩個名人擦鞋的時候豎起耳朵就可以從他們的閑聊中獲得一點很有價值的消息。傳說中桑巴舞是拉巴區(qū)的強項,事實并非如此。所有的建筑設施中都有現場演奏的音樂,有華爾茲、歌劇片段、法國歌、探戈舞、狐步舞和吉卜賽樂曲。由于這里許多人受過教育,所以空氣中彌漫著性愛和詩歌的香氣。威廉和蘭波的詩常被歌舞會上的客人高聲朗誦,有時在吸食嗎啡的空隙他們也朗誦。附近有藥店或者是小心謹慎的毒販販賣嗎啡,但是只有少數人會碰這些東西,大部分的人鐘情于啤酒、味美斯酒、威士忌。拉巴區(qū)充滿暴力的名聲在外,雖然這兒的人永遠不能理解這點,很少有像“午夜派”或者“黑衫派”的無賴們真刀真槍地鬧事。一般來說,大家相安無事,出入拉巴區(qū)的人們都毫發(fā)無損。

即使是這樣,1940年聯邦警務長官仍然決定整頓這個區(qū)域。帶著破壞者徹頭徹尾的作風,他勒令關閉了妓院,把妓女趕出來,處死了老鴇和同性戀。女孩們在這之前都被關在妓院里,現在可以自由地上街了。拉巴區(qū)留下來的都是一些像我家一樣的“禮貌家庭”,所以沒有人引發(fā)什么動亂。妓院消失后,嫖客也消失了,歌舞場所蕭條下去或者關閉,整個地區(qū)的商業(yè)受到了極大的負面影響。拉巴區(qū)失去了活力,變得貧窮而憂郁,這里的人們很早就睡了,除了一些夜歸的自稱去參加小聚會的婦女們。由于受到娛樂場以及后來的夜總會的誘惑,波希米亞世界向科巴卡巴納轉移。拉巴區(qū)沉寂了半個世紀,在這段時間,一些街區(qū)被拆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閑置空間,這是一個只有空洞計劃的傲慢城市的下場。即使是一項英雄般的創(chuàng)舉,比如1965年Cecilia Meirelles音樂廳,在周圍如此荒涼的情況下開放都顯得格格不入。在過去的70年中,抨擊部長大臣們的記者的轎車從Correio Da Manha報社車庫出發(fā),而今天,這個車庫成了賣爆米花的人停手推車的地方。像這樣羞辱的例子舉不勝舉。誰能想像到拉巴區(qū)有一天可重獲新生,變得現代化呢?

然而這是事實。事情開始于八十年代飛行馬戲團的演出和許多進步團體。密室里的尸體終于被安葬了。大房子卸下了幾十年來的沉重包袱對外開放了。拉巴區(qū)變得輕盈和健康,這里的人們也脫胎換骨一般。今天的布景讓人想起過去不久的歲月,像一件正在棄置不用的薄飾衣。夜晚也是如此,把這個地方點綴得如此之美。

但是新舊拉巴區(qū)之間還是有區(qū)別的。舊拉巴區(qū)里男性占決定意義上的主角,女性只是供其使喚的。而新拉巴區(qū)說實話連賣淫都沒有。在二十多個娛樂場所里,不同階層的年輕男女可以一起玩音樂、唱歌、跳舞、高談闊論、均攤賬單,他們過得很愉快。周末的晚上通常會有5000位當地人和游客聚在擁擠的酒吧和街道上,到處都有桑巴舞、傷感爵士樂或其他旋律飄進你的耳朵。

墻上的尿味是留在這些有古老魔力的建筑上的唯一的東西。年輕男子的統(tǒng)一制服是百慕大短褲,他們中沒有人知道Villon是誰(雖然知道的話他們會喜歡他的),他們除了生啤之外還喝一種調和酒,是用卡查卡、蜂蜜、丁香、肉桂、花生和其他的“厲害武器”調制而成,在街上便宜地兜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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