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令人難以置信。她們的天性就是揮金如土。我的津貼——雖然你們大部分人稱此為高尚——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被迫開始借錢，連利息也無法支付。破產(chǎn)是不切實際的，而且，即使我這么痛恨英國，卻因為某種原因無法離開?！?

“是和阿卡狄亞劇場有關(guān)嗎？”

“你知道？哦，別說出那位女士的名字。為了恢復(fù)我的經(jīng)濟狀況，我開始從事股票交易。因為我父親在我所在的那家公司的身份和地位，我的信用很好。我從可靠的權(quán)威人士那兒很早就得知，城郊客運的股票，尤其是次等普通股，將因為當(dāng)時還是內(nèi)部機密的公車業(yè)務(wù)合并而嚴(yán)重下跌。我開了個空頭賬戶并大量賣出。股票跌了，但只跌了一點兒，我等著。然后，很不幸的，又開始回升。相反的力量起了作用，輿論也轉(zhuǎn)向了。我想不出解決的法子，為了維持賬戶運轉(zhuǎn)，我被迫暫時交易一些實際上不屬于我的股票?！?

“這是盜用，先生，”卡萊爾冷冰冰地評論道，“而且是建立在大規(guī)模謀殺之上的盜用！”

“這只是所謂的說法。但在我看來，這只是暫時的。很不幸，回升在繼續(xù)。某天晚上，我在極度絕望中偶然搭乘比平常稍早的一班車回斯旺斯特德，火車停在某個信號燈前停下，讓另一列車通過。車廂里有人在談話，我聽到了一點兒。某人說這樣早晚會出事，等等。一閃念，我想到怎么利用這點。如果有場嚴(yán)重的事故，股票一定會下跌，我就可以自保。其他的我想卡拉多斯先生已經(jīng)知道了?！?

“馬科斯，”卡萊爾先生激動地說，“為什么不讓你的仆人去叫警察，立即拘捕這個已經(jīng)招供的壞蛋？”

“叫警察吧，卡拉多斯先生，”德萊士納表示同意，“我一定會被吊死，但我準(zhǔn)備的演說將傳遍印度，我會像烈士一樣受人尊敬，我的祖國將因為我的犧牲而盡快解放?！?

“換句話說，”卡拉多斯說，“有半打不滿意的地區(qū)會發(fā)生暴動，一些不幸的警察會被毆打致死，也許還有更壞的事發(fā)生。那并不是我們希望的，德萊士納先生?！?

“你打算怎么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德萊士納帶著冷酷的自信問道。

“在一個嚴(yán)冬的早上被吊死可不怎么令人愉快，非常寒冷，也沒有朋友在身邊，很不人道。漫長的審判，孤獨，被拘禁，無法入睡，劊子手將你的雙臂套入繩結(jié)，這些想象中的事都會在你身上發(fā)生。

只有非常愚蠢的人才會輕易選擇被吊死。”

“您想讓我怎么做，卡拉多斯先生？”德萊士納狡獪地問道。

卡拉多斯將手放在桌前的那把槍上，一句話不說地推過去。

“我明白了，”德萊士納短促地笑了一聲，眼神閃爍，“你是想讓我自殺，把這事兒掩蓋起來，不進行公開審判，避免大規(guī)模起義的發(fā)生。”

“同時，”卡拉多斯和藹地打斷，“也避免讓你們值得尊敬的人民蒙受羞辱，避免那位無名女士不愉快地放棄你剛給她的房子和財產(chǎn)。否則，她是一定不會懷念你的?！?

“此話怎講？”“你所做的交易是重罪，不會被法院支持。牽涉的那家公司會將你告上法庭，可以把你支出的錢財全部因為動機不良而沒收?！?“馬科斯！”卡萊爾先生激烈地喊道，“你不是打算讓這個惡棍最終從絞架上逃脫吧？”“對絞架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不用它，路易斯?！笨ɡ嗨够卮?，“你是否想過百年之后的人們會怎么看我們？”“哦，我當(dāng)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支持絞刑?！笨ㄈR爾先生承認(rèn)。

“沒人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支持，但我們還在繼續(xù)執(zhí)行絞刑。德萊士納先生是只危險的動物，為了那些溫和的動物，他必須死。讓他的野蠻行徑和他一樣湮滅無聞吧。將這些散布出去只會弊大于利。”

“我想過了，”德萊士納說，“我會照你希望的做?！?“很好，”卡拉多斯說，“這是普通信紙。你最好寫封信給某人，

說你因為經(jīng)濟困難，不想活了?！?“但沒有什么經(jīng)濟困難——現(xiàn)在——”“那一點兒不要緊。它將會被歸結(jié)于某種幻覺并用來顯示你的精神狀態(tài)?！?“但我們怎么能保證他不會逃跑？”卡萊爾先生嘟囔著?！八懿涣?，”卡拉多斯冷靜地說，“他的特征太明顯了。” “我并不打算逃跑，”德萊士納在寫信時插話說，“你無法想象我沒考慮過這個可能性吧？”“不管怎樣，”那位前律師繼續(xù)嘟囔，“我喜歡身后有陪審團。在精神上處決一個人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另一回事。” “這樣行了嗎？”德萊士納將他寫好的信遞過去?？ɡ嗨篂檫@個向他的洞察力表示敬意的禮物而微笑?！昂芎?，”他禮貌地回答，“九點四十分有班火車，適合您乘坐嗎？”德萊士納點點頭，站起來?？ㄈR爾先生很不安地感到自己應(yīng)該做點什么，但又想不出應(yīng)該做什么。接著他聽見他的朋友在穿過大廳時，衷心感謝這位訪客對有關(guān)印度—斯基臺銘文給他的幫助。隨后門關(guān)上了?！坝袝r候馬科斯可真是個怪人?！边@位紳士不安地自言自語。

（連成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