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2)

矛頭蛇 作者:(美)斯托特


"那好,"我說道,"但是如果那女孩隱瞞了事實,說她從來沒看見過,該怎么辦?"

"我早就告訴過你,阿奇,即使是為了讓你高興,我也不愿意回答假設(shè)的問題。"

"哼,這可是個好借口。"

沃爾夫遺憾地?fù)u了搖頭。"回答就等于承認(rèn)了你的胡猜的合理性,但我早就明白了對你不能有過高的期望值。我怎么會知道在不可能發(fā)生的情況下我該怎么做?也許祝她晚安吧。我能在別處為我的圖畫找到定色劑嗎?也許能,也許不能。我是不是該問問你,如果你的腦袋長反了,你該怎么吃飯?"

我咧嘴一笑。"我餓不著。你也餓不著。這點我非常清楚。但你是怎么知道馬費伊被謀殺了呢?"

"我不知道,直到奧格雷迪來了。你聽見我怎么跟他說的嗎?警察搜查了他的房間。這種事情只會在他犯了罪或他被謀殺的情況下發(fā)生。根據(jù)其他情況判斷,他犯罪是不大可能的。"

"好吧。但我要把最好的問題留到最后。是誰殺了巴斯托?"

"嗯,"沃爾夫輕輕地咕噥道,"那是另一幅圖畫了,阿奇,而且我希望是一幅很貴的畫。對購買者來說很昂貴,卻能讓藝術(shù)家賺到錢。并且,其中的某個人物還非常值得一畫。不過還是要搬出我那句老生常談,我們只有在談妥傭金后才會支起畫布。然而事實上也不那么嚴(yán)格。明天早晨如果你能把菲奧雷小姐帶到這兒來,我們就能夠了解一些背景情況。"

"我現(xiàn)在就去把她接來。才九點剛過一點兒。"

"不,聽聽外面的雨聲。明天就可以了。"

我知道爭也沒用,于是在看了幾本雜志,情緒好起來而又對雜志厭煩后,從樓上拿了件雨衣,出去看了一小時的電影。我不會向任何人承認(rèn),卻不能不向自己承認(rèn)的是,我的頭腦一點兒也不輕松。我以前也有過這種經(jīng)歷,卻還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情緒。我打心眼里堅信沃爾夫絕不會讓我們深陷泥潭而無法自拔的,但有時也會產(chǎn)生強烈的懷疑。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忘記有一次他沒有任何其他依據(jù)--除了辦公室桌上的自來水筆干了之外--令那位銀行行長,或者說令我,感到難受。當(dāng)一小時后我聽說那家伙開槍自殺了以后,我平生再沒有如此寬慰過了。但要讓沃爾夫做出哪怕一點點改變也是不可能的,我?guī)缀鯊膩聿焕速M時間去嘗試。如果我去解釋在某件事情上他很有可能犯錯誤,他就會說:"阿奇,當(dāng)你看到一件事實時你能明白,但你對現(xiàn)象沒有感覺。"我在詞典上查了"現(xiàn)象"一詞的含義后,也沒看出他有什么道理,但跟他爭論是沒用的。

所以我又一次感到不安了。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于是我披上雨衣去看電影,這樣我就可以坐在黑暗中,讓某些東西吸引著我的眼睛,同時讓我的頭腦思考。不難看出沃爾夫是怎樣推理的。有人想殺巴斯托,姑且稱之為X先生。他在報上張貼了廣告,招聘一名專家為他制作某種東西,并要求這個人將永遠(yuǎn)離開這個國家。這樣如果日后這個人產(chǎn)生了什么好奇心,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馬費伊前去應(yīng)聘并得到了這份差事,即在高爾夫球桿中置入某種裝置,這樣當(dāng)球桿表面的嵌入物擊到球時,就會觸動扳機,使桿柄的另一端射出一根針來。X先生也許會說這是為了隨后歐洲的差事測試一下技巧,但他為此付了太多的錢,以至于馬費伊決定索性不回故鄉(xiāng)了。不管那嵌入物是怎樣出現(xiàn)在了球桿表面,它都拉開了高爾夫球俱樂部中的下一幕。X先生將球桿放進(jìn)了巴斯托的包中--當(dāng)然其外表與巴斯托本人的球桿是一模一樣的--達(dá)到了他蓄謀已久的目的。繼而馬費伊碰巧讀到了星期一的《紐約時報》,兩相對照,他對自己遇到的蹊蹺事思考一番就不奇怪了。馬費伊給X先生打了電話,與他會了面,提出了自己的懷疑,試圖敲詐一筆。X先生這回沒再費工夫去招聘專家設(shè)計另一個裝置,他只是用一把刀結(jié)果了馬費伊,并讓刀一直留在他的背部,以免弄臟了小汽車的內(nèi)飾。接下去他開車?yán)@過了韋斯特切斯特的群山,發(fā)現(xiàn)了一處隱秘之地,將尸體扔進(jìn)了灌木叢中并拔出了刀,隨后將刀丟進(jìn)了路旁的小河或水庫中。他在一個合適的時間開車回到了家,喝了一兩杯酒后就上床睡覺了。第二天早晨起床時,他穿上了禮服而不是工作裝,因為他要出席他的朋友巴斯托的葬禮。

當(dāng)然這是沃爾夫勾勒出的圖畫,而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我坐在影院中想的是,盡管勾勒這幅圖畫運用的全都是事實而沒有任何臆想和夸大,但在一千多年前當(dāng)人們認(rèn)為太陽是繞著地球轉(zhuǎn)時,他們也可以這樣說呀。他們沒有臆想和夸大他們了解的任何事實,但是對于他們不了解的事實呢?而在這件事情上,沃爾夫卻敢拿一萬美元和他的名聲冒險,要把巴斯托挖出來。沃爾夫的客戶中從沒有人說過他冒失得令人難以忍受。對此我很高興,沃爾夫本人也很高興。但這仍然無法阻止我想象,假如他們將巴斯托切開,只在他的血管里發(fā)現(xiàn)了血栓,而沒有在他肚子里發(fā)現(xiàn)任何小零碎的話,那么整整一個星期,上至地區(qū)檢察官,下至一個普通警察,不用去電影院看米老鼠而只需待在家里就可以哈哈大笑,每人還能節(jié)省二十美分。我沒那么傻,我知道任何人都會犯錯誤,但我也知道當(dāng)一個人像沃爾夫那樣信心十足時,他總會是正確的。

然而我一直在為我堅信沃爾夫是正確的而感到不安。當(dāng)我從電影院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沃爾夫已經(jīng)上樓回到他自己的房中時,我不得不帶著這樣的想法入睡。

第二天早晨七點剛過我就醒來了,但我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我知道如果現(xiàn)在就起床穿上衣服,又得無所事事了,因為在沃爾夫從花房出來之前把安娜·菲奧雷帶來是毫無用處的。我躺在床上,打著哈欠,看著有花有草的森林圖畫,看著我父母的照片,然后又閉上了眼睛,但我睡不著,因為我已經(jīng)徹底清醒了,我只能聽著街上傳來的眾多噪聲,分辨到底有多少種。正在這時,我聽見了敲門聲,在我答話后,弗里茨進(jìn)來了。

"早安,"我說,"我只要葡萄汁和一小盒巧克力就行了。"

弗里茨笑了笑。他總能呈現(xiàn)出一臉心不在焉卻甜蜜的微笑。他能聽出別人在開玩笑但從不回嘴。"早安。樓下有一位先生想見沃爾夫先生。"

我坐了起來。"他叫什么?"

"他說姓安德森。他沒有名片。"

"什么?"我一躍而起,"好,好。他可不是一位一般的先生,弗里茨,沃爾夫先生正等著他呢。告訴他--不,不必麻煩了。我馬上下樓。"

我往臉上潑了點兒冷水,匆匆穿上幾件衣服,用梳子使勁梳了幾下頭,就下樓了。

當(dāng)我走進(jìn)辦公室時,安德森沒有從椅子上起身。他的皮膚曬得那么黑,如果走在街上,我得看兩眼才能認(rèn)出他來。他看上去還沒有睡醒,表情有些痛苦,而且頭發(fā)梳得一點也不比我好。

我說:"我叫阿奇·古德溫。我想恐怕你不記得我了。"

他仍沒有起身。"我想是的,抱歉。我是來見沃爾夫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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