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謝。希望您說話算數(shù)。"
"是的,我說到做到。"
警探走了。我聽到外面的大門關(guān)上后,跑到前屋,透過窗戶看著他走遠。然后又返回辦公室,走近沃爾夫的桌子。他又坐下了,我咧嘴笑著對他說:
"你真是個無賴。"
他臉頰上重重疊疊的肉自嘴角處起向兩邊擴散了一點。他這樣做時一定是認為自己在微笑。我問道:"你留下了些什么?"
他從襯衣口袋里抽出了一片兩英寸長、半英寸寬的報紙,遞給了我。這是從馬費伊寫字臺最上層的抽屜里取回的剪報之一,天知道沃爾夫是怎么知道它的存在的,因為昨天晚上他對這些東西連瞟都沒瞟一眼。但他不厭其煩地把奧格雷迪支出了屋子,以便把它留下。
招聘金屬加工匠,必須既精于設(shè)計,也有嫻熟的手法,愿意返回歐洲永久定居,待遇優(yōu)厚。時代廣場中心區(qū)L467號。
我看了兩遍,但沒覺出與昨天下午第一次在馬費伊房里看到它時有什么不同。我說:"好吧,如果你想確認他曾打算漂洋過海,我可以再跑一趟沙利文街,把那些行李簽從安娜的衣柜里撬出來。不過,就算這紙片很重要,可你是什么時候看見它的?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用眼睛就能看見東西。我發(fā)誓你不能……"我停住了。是的,他當然是看過的。我沖著他笑了。"昨天晚上在我送安娜回家時,你看了那些東西。"
他直到走回桌旁,重新坐進椅子里,才嘲諷般地咕噥了一句:"聰明,阿奇。"
"好了,"我坐在他對面,說道,"我可以問問題了嗎?我有三件事想問。不過我猜,我也許該到前屋去做功課?"我有些惱火,當然了,每次當他了然于胸時,我都還蒙在鼓里呢。
"沒有功課,"他說,"你需要發(fā)動汽車,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懷特普萊恩斯。不過,如果你的問題簡短的話--"
"它們不可能更簡短了,不過,如果有事情要辦,我可以以后再問。既然是去懷特普萊恩斯,我想我應(yīng)當去看看馬費伊的傷口,以及其他在我看來不重要的細節(jié)。"
"不。該死的,阿奇,別再當著我的面胡猜了,如果最終你不可避免地要與奧格雷迪先生之類的人為伍。讓我們盡可能地推遲那一天的到來吧。"
"奧格雷迪今天早上干得不錯,才用了兩個小時,從衣服標簽、洗衣店標簽,到那個電話,就都查清了。"
沃爾夫搖了搖頭。"一個腦筋有問題的傻瓜。不過,你有什么問題?"
"我可以等。如果不是為了馬費伊,要我到懷特普萊恩斯去做什么?"
沃爾夫又向我做了一遍他那個替代微笑的動作,只是這次持續(xù)的時間非同尋常地長。最后他說道:"一個發(fā)點小財?shù)臋C會。如果你不翻檔案,能記起弗萊徹·M.安德森這個名字嗎?"
"希望如此。"我哼了一聲說道,"你也不用感謝我的聰明了。一九二八年,在戈德史密斯一案中,他擔(dān)任助理檢察官。一年后調(diào)到了鄉(xiāng)下,現(xiàn)任韋斯特切斯特郡檢察官。他只有在關(guān)起門來對你耳語時才會承認欠你些什么。你去發(fā)財吧。"
沃爾夫點了點頭。"完全正確。你的確很聰明,阿奇,不過我能做到不感謝你。你將到懷特普萊恩斯去見安德森先生,給他帶去一個很刺激的,也許是很誘人的口信。至少這事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我正在等一位來訪者給我?guī)硐?,他可能隨時會來。"他的手經(jīng)過他那圓滾滾的身軀,從他的襯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塊巨大的鉑金表,看了一眼,"我發(fā)現(xiàn)送貨工的信用簡直為零。我是九點鐘打的電話,他十一點怎么也該送到了,而現(xiàn)在都十一點四十了。當前的確需要消滅一切可以避免的延誤。當初如果派你去就好了--啊哈!"
門鈴響了。弗里茨出門穿過了大廳,接著傳來了打開前門的聲音,隨后響起了一個與弗里茨問答的說話聲,繼而沉重的腳步聲淹沒了弗里茨的聲音,一個像足球運動員一樣的小伙子出現(xiàn)在了門口,肩上扛著一個三英尺長、足有沃爾夫本人那么巨大的包。他氣喘吁吁地說道:"我是科利斯·霍姆斯商店的。"
沃爾夫點了點頭,我上前幫忙。我們把包卸在了地板上,那小伙子跪在地上開始解繩子。他笨手笨腳的,半天都沒解開,我有些不耐煩了,伸手到口袋里去掏刀子。沃爾夫在椅子里咕噥道:"不,阿奇,這點繩結(jié)用不著拿刀子。"我又把刀子放了回去。他終于把繩子解開了,我?guī)退黄鸢鸭埡吐椴颊归_,然后站起身來。我看了一眼沃爾夫,又看了看地板上那堆東西。那不是別的,是一堆高爾夫球桿,少說也有一百根,我想這些足夠殺死一百萬條蛇的,因為在我看來,用它們打蛇是最合適不過了。
我對沃爾夫說:"這種運動對你會有好處的。"
沃爾夫依然坐在椅子里,叫我們把球桿抱到桌子上去,于是我和那小伙子一人抱了一大摞。我把球桿平攤在桌子上。它們有長有短,有重有輕,有鐵的,有木頭的,有鋼的,有鉻的,有你能想象出的一切。我每放下一根,沃爾夫都要看一看,看了十二根后,他說:"不是這些鐵梢兒的,把它們拿開。只要那些木梢兒的。"然后他問那個小伙子,"恐怕你們不管它們叫梢兒吧?"
那小伙子看上去很詫異,隨即傲慢地說:"那叫頭兒。"
"抱歉--你貴姓?"
"我?我姓湯森。"
"抱歉,湯森先生。有一次我的小汽車車胎癟了,我去商店換車胎的時候,才在櫥窗里看到過一次高爾夫球桿,但是那梢兒上沒貼標簽。這些是某一個種類中的所有樣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