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三點左右,我辦妥諾伊多夫這邊的事,回到可靠偵探社辦公室寫報告。匿名戒酒協(xié)會的辦公室也設(shè)在佛拉蒂隆大樓中,所以我離開可靠偵探社時又順便去協(xié)會幫忙接聽了一個鐘頭電話。人們不停往這里打電話,外地游客打電話來詢問聚會情況、懷疑自己戒酒方式的酒醉者、剛離開宴會的家伙找尋解酒妙方,還有一些戒酒意志力不夠堅強的人打電話來找人訴苦云云。協(xié)會有許多義務(wù)工作者專門負責接聽這些電話,我們的任務(wù)當然比不上警察局119勤務(wù)中心或自殺防治專線緊張刺激,但這純粹是一種幫助大家遠離酒精,保持清醒的服務(wù)工作。我想提供這項服務(wù)的人大概再也不會醉酒。
我在百老匯大道上一家泰式餐廳吃過晚餐,六點半在哥倫布圓環(huán)咖啡屋與里奇·格爾曼見面。我們一起喝咖啡還不到十分鐘,托妮急急忙忙跑來,為她遲到一事不停地道歉。后來我們一起去搭地鐵再換一趟車,在BMT線牙買加大道和一二一街那一站下車。此地位于皇后區(qū),稱為里士滿希爾,是個不錯的去處。在雜貨店問完路走了六個街口,我們終于到了一座基督教路德教教堂,那兒寬廣的地下室放置了四五十張椅子、幾張桌子,還有一座演講用的誦經(jīng)臺。一張桌上放了咖啡及熱水,方便大家泡茶或沖泡速溶的無咖啡因飲料,還有一個碟子盛滿葡萄干燕麥餅,另一張桌子上則放著一些文件。
紐約地區(qū)戒酒協(xié)會的聚會基本上有兩種。討論會通常由一位主講者做二十分鐘左右的演講,然后大家進行開放式討論。而在演講會中,整個聚會是由二至三位演講人講自己的故事。里士滿希爾這兒每星期二都舉辦演講會,這天晚上我們?nèi)司褪茄葜v者。整個紐約的戒酒團體都會派人去其他團體演說,不然的話,我們永遠都在聽同一批人講相同的故事,這事就更無聊乏味了。
老實說,這活動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有時更勝于去嘻笑打斗的酒吧泡一整晚。戒酒聚會演講時,一般都是告訴聽眾自己的昨日種種、發(fā)生何事之后又如何造就今日的自己。絕大多數(shù)人的故事,總有一段相當悲凄的情節(jié),畢竟沒有人會在愉快的心情下決定戒酒。不過,再悲慘的故事里有時也會有些有趣的插曲,而當晚在里士滿希爾就是這樣。
托妮首先上場。她的前夫是個不知節(jié)制的賭徒,曾經(jīng)在撲克牌賭局中把托妮當作賭注輸給別人,數(shù)個月后才將她贏回來。其實這種故事我以前也聽過,不過這次由托妮說來卻格外趣味盎然。她整場演說中笑場不斷,我想一定是她所帶動的氣氛有傳染性,因為后來輪到我上場時,竟不知不覺從自己剛出道擔任巡邏警察說到后來當上偵探,當中許多有趣的情節(jié)連我自己都已經(jīng)好幾年未曾回想過。
里奇最后的演說終結(jié)了這一個小時。他在神不知鬼不覺的酗酒中經(jīng)營了一家公關(guān)公司,其中有些相當精采的故事。連續(xù)數(shù)年他每天早上都在貝厄德街一家中國快餐廳開始他的第一杯酒?!拔易叱龅叵妈F,在吧臺上放張五元紙幣,喝杯純的雙份威士忌,這才再回到地鐵坐車去上班。我和那餐廳吧臺的人從不交談。我知道自己在那兒絕對安全,因為他們能知道些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能告訴誰呢?”
演講結(jié)束后,我們一起享用咖啡和餅干,然后搭一位會員便車去地鐵站。我們坐車到曼哈頓的上城再回哥倫布圓環(huán),時間已超過十一點了,托妮覺得鋨,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