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我們與騎兵較量(3)

小大人 作者:(美)托馬斯·伯杰


我并不想指責(zé)“老棚皮”在春天即將到來的時候決定再次向南遷徙,盡管這與他遠(yuǎn)離白人的意愿相違。在我們能生育更多的孩子之前,需要一些新鮮血液,而多數(shù)別的沙伊安人都在普拉特河下游?!胺酆印币粠в商K人盤踞,雖然他們與我們在戰(zhàn)斗中結(jié)了盟,但涉及家庭關(guān)系時,“老棚皮”卻很勢利。他始終牢記沙伊安人歷史中的那種說法,他曾對明尼蘇達(dá)人提過:沙伊安人有馬時,拉科他人還用狗呢。他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我知道,他在心里是把蘇人看作下等的。

婦女們開始著手拆帳篷,用帳篷支柱做成滑橇,把折疊起來的帳篷皮和其他用具裝到滑橇上,輕些的物品則放到大狗的身上馱著,包括行李以及捆在上面的一些孩子。我們這些有馬的人都騎上馬,有些人則步行。這支亂糟糟的隊伍足有一英里長,兩側(cè)由騎馬的勇士護衛(wèi),向南進發(fā),一路留下了寬寬的一道馬糞,破舊的家伙,吃凈的骨頭,以及許多營火的灰燼。

我又踏上了回歸白人的路程,盡管當(dāng)時我一點都沒想到。

我們一路走到堪薩斯河的所羅門岔道處,就是今天堪薩斯州的北部。在一英里多的谷地上的一座大營地中,我們見到了整個沙伊安人部落。除去我們之外,他們都在過去的季節(jié)中一起越冬。那可是個十分壯觀的群體,是我此前從未見過的最大的,使我深感驕傲。在大體呈圓形的區(qū)域內(nèi)有差不多上千個住處,每個族群的帳篷在大圓中形成一個小圓。所有的族群都在那里:“毛繩”、“癡人”,等等,此前我只是聽說過他們,更不知道還有軍事團體,如“狗兵”,作用類似警察部隊,以及“反面”,擔(dān)任各種殿后事務(wù)。

我們騎馬進入營地時,“老棚皮”有點不自在:我看得出來,因為印第安人在自己人中間時,面部和任何人一樣富于表情。不過沒人阻攔我們,也沒人上來問:“你們到哪兒去?你們想干什么?”——這是他們遇到不是自己人的人時必問的。過了一會兒,我能看出來,在這個老人領(lǐng)袖般的尊嚴(yán)之下,內(nèi)心相當(dāng)寬慰。

不久,就從“灼熱的命脈”的隊伍中過來幾個頭人,像兄弟般問候他,邀請我們的隊伍到他們的圓圈中宿營。舊日的罪孽已經(jīng)洗清,一切都完美了。他們在“共和河”的上游剛剛對野牛進行過一場大型的圍獵儀式,所以那一天我們連續(xù)吃了六七頓肉,因為每個印第安人看到你都會拉你到他的住處,逼你吃一次宴席。

隨后是一些演說家的講演和歌唱家的歌唱,還有“畢曼納”的舞蹈——“小馬”此時肯定要一展身手——他們動作優(yōu)雅,大受歡迎。在各支隊伍中人們閑聊著。“可見的影子”講著他的笑話。大家互贈禮品,以致鬧不清你該留下什么給下一個人而不至于把你剛收到的東西送出去。

我處于這一切活動當(dāng)中。在新人中間有些人對我品頭論足,我估計有人還會發(fā)表一些我聽不見的議論,直到他們?nèi)寂靼琢?。不過我一刻也沒感到尷尬,只是在“老棚皮”、“曬紅”和“小馬”贊揚我時聽著那夸張的贊美之詞感到發(fā)窘。

一切似乎都很出色,但在純粹的印第安事務(wù)順利處理完之后,就輪到了白人問題,氛圍當(dāng)即如同暴風(fēng)雨的天空遮蔽了太陽。在前一個春天,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有關(guān)幾匹馬的爭執(zhí)。沙伊安人說是他們的馬在大草原上走失了,而美國士兵則宣稱馬是他們的,因此他們殺死了一個沙伊安人,還把另一個關(guān)進了郵局的警衛(wèi)室里,后來那人死在了那兒。到了夏天,一伙年輕人遇到了一輛郵車,向車夫要些煙草,可他竟然向他們開槍,他們也射中了他胳膊一箭。第二天,軍隊進攻了他們的營地,殺死了六個印第安人,還搶了他們的馬。沙伊安人在從這次攻擊中逃跑時,遇到了一個車隊,于是他們就對白人報復(fù),殺死了兩個男人和一個孩子。

還有別的糾紛:一個叫“大頭”的酋長在對基爾內(nèi)要塞友好訪問時受了傷。沙伊安人認(rèn)為受了大騙,因為他們本來覺得對白人一向友好。即使在發(fā)生了這些事之后,他們?nèi)匀慌闪艘粋€代表團去見政府的印第安人代理并致歉。他們還歸還了一個抓走的婦女??墒且?,復(fù)雜之處在于:印第安人從來就沒有組織起來。去道歉的人并不是殺死白人的人,而政府軍通常懲治的也不是犯下罪過的人,印第安人所報復(fù)的白人與士兵也無關(guān)。

說起來我早早就認(rèn)識到了人生的險惡,或者說我身處險境,就像那次我取了那克勞人的性命:他因為我是白人而放過了我,而我殺了他是因為我是沙伊安人。我們兩人都別無他路可走,除去一死之外,就是荒唐滑稽了。

反正,沙伊安人此刻已經(jīng)認(rèn)定,他們非得盡快消滅大草原上的白人不可。只要看到那片營地的規(guī)模,會覺得這個主意似乎并不荒謬。連我都對這一可能抱有信心:光是我們自己就可以聚集起差不多一千五百名勇士,何況我們現(xiàn)在和住在南邊的基奧瓦人1及科曼奇人是朋友呢,而且我們的老伙伴阿拉巴霍人和北邊的蘇人也會助一臂之力。我作為一個印第安人感到滿好,而在我想到我本民族沒對我盡過什么心時,一點都沒因為白人會遭到什么而輾轉(zhuǎn)難眠。再說,沒人談到要進占圣路易斯或芝加哥——或者伊萬斯韋爾——那些屬于白人的地方。

這是在我聽到兩個治病的巫醫(yī)——分別叫做“冰”和“暗”——的演講之前的事。他們擁有無上的魔力。他們只消對士兵做出某些手勢,當(dāng)他們開槍時,子彈就會從槍管里慢慢地滾下來,不傷人地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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