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宰
據(jù)說,即便在所有證明其偉大的事務(wù)簇擁之中,阿斯泰厄吉茲仍然被一個預(yù)言的重重鬼影所包圍:他不斷夢見自己受到折磨、不斷有跡象警告他國家將被毀滅。米底人將這歸結(jié)為一類幻覺,而所有在世的祭司們都在試圖占卜這到底可能意味著什么。這些宗教方面的專家善于趨吉避兇之術(shù),他們向國民保證人們性命無憂,因為對這個虔誠而規(guī)矩的民族來說,有一個基本原則,就是即使在最明亮的光芒之下也會有黑暗的陰影。而對于祭司們來說,好像全世界都已經(jīng)對這一顯而易見的真理感到熟視無睹。在遙遠的地方人們照顧著一叢永恒的火焰,它既不在最寒冷的泉水旁邊,也不在最高的山峰之上,這火焰燃燒在一處不被塵世污濁之物沾染的純凈地方。造物主同時帶來了黑暗和光明。蝎子、蜘蛛、蜥蜴、蛇和螻蟻,各種爬蟲和蠕蟲都是從無處不在的陰暗中自然生長出來的。而祭司的職責就是只要見到這些生物就消滅它們,同樣他們也要保衛(wèi)人們的夢境免遭黑暗的侵擾--尤其是國王的噩夢。"由于空氣中充滿了鬼魅,它們漂浮在人的呼吸中,現(xiàn)形在那些被幻覺驚擾的人的視線里。"11偉大的國王也需要像圣火一樣得到精心照料。
但是一個像米底這樣強大的王國,崛起并獲得獨立走向強大還不到一個世紀就又一次屈服于外來統(tǒng)治,在很多人看來都是難以置信的。對于米底人自己來說,卻有很充分的理由了解本地區(qū)令人痛苦的大國角逐規(guī)律:盛衰無常。沒有一個王國,包括亞述,能夠擊敗所有與之抗衡的力量。在近東地區(qū),那些掠食者潛藏在各個角落,捕捉著弱者的氣息,伺機發(fā)動攻擊。古老的國家不斷消失,新生的國家取而代之,那些編年史家們在記錄他們曾經(jīng)贊美過的王國的毀滅時,可能覺得自己正在描繪一些古怪的年代久遠的陌生民族。
這當中有不少人和米底人一樣同屬于雅利安人,這是一些在歷史上很少被記載到的游牧部落移民。例如,公元前843年,亞述人曾經(jīng)在他們王國北邊的山區(qū)同一支自稱為帕爾蘇阿(Parsua)的部落戰(zhàn)斗過;兩百年后一個名字非常相似的民族在南方,古老的安息王國的廢墟之上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其位置在扎格羅什山麓和波斯灣悶熱的海濱之間。沒有一位編年史家能夠說清他們是否是同一個民族。12這些新到來的人只能扎根于此,吸收所取代民族的某些文化,最終才能被那些資格更加老的鄰居們接受。如同以往一樣,提到這個地區(qū)總會談到那些數(shù)百年來難以改變的積習;但是這些外來者,當他們稱呼他們新故鄉(xiāng)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命名。因此從前被人們稱為安息的地方逐漸變成了另一個不同的名稱:帕爾薩或者波斯,波斯人的土地。13
公元前559年,當阿斯泰厄吉茲還統(tǒng)治著米底國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登上了這個突然崛起王國的寶座。他的名字叫做居魯士,此君行狀可以概括為:鷹鉤鼻、志大、才高。甚至他在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被送上了偉大的光環(huán);如果你相信故事的話,正是他被預(yù)言為偉大的米底人的克星??赡馨⑺固┒蚣澰?jīng)在夢中看到過這一切:他在幻覺中看到,他的女兒芒達妮正在撒尿,可是尿出來的卻是止不住的金液,甚至將整個王國都淹沒了。第二天早上,國王將這個夢講述給他的釋夢家祭司聽,祭司變得面色蒼白,并且警告國王,芒達妮所生下的任何兒子都可能威脅到米底帝國的大統(tǒng)。于是阿斯泰厄吉茲將女兒匆忙地嫁給了一位波斯人臣子,此人也是一個落后的無關(guān)緊要的小邦的君主,希望這樣可以抵消不幸的預(yù)言。但是當芒達妮懷孕之后,阿斯泰厄吉茲第二次做夢:這次他看見了從她女兒的兩腿之間生出葡萄藤來,這葡萄藤不停地生長,直到將整個亞洲都覆蓋在它的樹蔭之下。他在驚恐之中等待著這個外孫的降生,并且立刻命人將這個剛生下的男孩處死。這類故事總會發(fā)生一些意外,這個命令并沒有被執(zhí)行。嬰兒被拋棄到山邊,但是被一位牧羊人發(fā)現(xiàn)并撫養(yǎng)長大;或者可能如傳說中那樣,是強盜發(fā)現(xiàn)了……或者甚至是一條母狼用自己的乳汁喂養(yǎng)他。無論這些細節(jié)怎樣,成長中的神奇特點都會明示這個棄兒得到神寵的未來--當然,因此也證實了居魯士活下來并發(fā)展壯大。當他長成一個成年男子的時候,他天性中的高貴為他贏得了波斯的王位。這就是阿斯泰厄吉茲用盡計謀想要避免的事情--從此米底帝國的命運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