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靜地說:“我們沒有盛裝就上門拜訪,的確是該說聲抱歉?!?/span>
我們穿越迷霧中的大廣場,走上黑色石階,搖了門鈴。
一位身穿黑白相間制服,面容嚴(yán)肅的仆人前來為我們開門,一聽到我朋友報(bào)出名號,他的態(tài)度就由驚愕轉(zhuǎn)為敬慕。他很快把我們引進(jìn)屋內(nèi),臉色紅潤的白發(fā)主人也迅速出來迎客。
“我親愛的老朋友,”他一面喊道,一面緊握著巴茲爾的手,“我有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你是不是……呃,”他很熱情地問,“是不是待在鄉(xiāng)下?”
“倒也不盡然?!卑推潬栃Υ?,“親愛的菲利普,我早就辭去公職,恬淡自得地退隱好一陣子了,希望我不算是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這位熱誠的紳士又叫起來,“你來得正是時候??!你可知道,現(xiàn)在誰在我這里?”
“我可不知道?!备裉m特嚴(yán)肅地說道。
當(dāng)他這么說的時候,客廳里正傳出一陣狂笑。
“巴茲爾,”博蒙爵士煞有其事地宣布,“我正在招待溫波爾呢?!?/span>
“誰是溫波爾啦?”
“巴茲爾!”他又嚷起來,“你一定是在鄉(xiāng)下住太久了!你大概是住在地球的另一端吧!還是住在月球上?如果你沒聽過溫波爾,大概也沒聽過莎士比亞吧?”
“關(guān)于莎士比亞的身份,”我的朋友平和地說,“我只知道他不是弗蘭西斯·培根,他倒很可能是蘇格蘭人的瑪麗皇后,至于溫波爾究竟是誰——”
房間里的狂笑再一次打斷他的話。
“溫波爾!”博蒙爵士狂喜地說,“你沒聽過這位當(dāng)代第一才子嗎?老家伙,和他談話,就像是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不是一般的藝術(shù)品,而是偉大的曠世杰作,就像是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一樣。親愛的朋友呀,他的言辭,聽起來就像子彈,可以把人打死!他的話是致命的,他的話是——”
房里又響起一陣喜滋滋的大笑,這時,里頭走出一名喘著氣、滿面通
“來吧,老朋友。”博蒙爵士忙說。
“告訴你,博蒙,我受不了!”高大的老先生吼起來了,“我才不會被這種窮酸的文壇流氓戲弄,我才不要被當(dāng)成猴耍,我才不要——”
“好啦,好啦,”博蒙熱切地安撫,“讓我介紹你們互相認(rèn)識。這位是格蘭特大法官,也就是巴茲爾·格蘭特先生?!彼终f,“巴茲爾,我想你一定聽過這位沃爾特·喬姆利爵士吧?”
“誰沒聽過您的鼎鼎大名呢?”
格蘭特答道,一面向這位可敬的老爵士鞠躬,一面好奇地觀察對方。喬姆利雖然在氣頭上,但他豐碩的臉型和身軀卻掩不住高貴的氣息:一頭亮澤的白發(fā),鼻梁英挺,身子肥胖但是強(qiáng)健,雙下巴也帶有貴族味。他是一位十分文雅的紳士,雖然憤怒,卻不失尊嚴(yán)。就連他的失禮,也是極具涵養(yǎng)的。
“博蒙,我沮喪極了?!彼曇舸謫〉卣f,“我竟然在這些人面前丟臉,而且是在你的屋子里丟臉。不過,這不是他們或你的錯。應(yīng)該責(zé)怪的,是那只自以為是的雜種小丑——”
這時,房里又走出一位年輕男子,留著一抹紅須,帶著一股憂郁的氣息,他好像也不大滿意房里那些知識分子的說話。
“你應(yīng)該記得我的秘書朋友吧,這是德拉
“沒錯!”格蘭特答道。
德拉
“博
老先生的臉色還是潮紅的,看來心里掙扎了一下。幸好,他的好教養(yǎng)又恢復(fù)了,于是他順從地輕聲說道:
“既然是博
于是他跟著這位年輕人走回客廳去??墒?,他才回去半分鐘,房里馬上又傳出了笑聲——他很可能又被嘲笑了一回。
“當(dāng)然,我可以原諒喬姆利,他竟然這么沒有幽默感,”博蒙一面說,一面幫我們脫下外套,“他的腦子太守舊了?!?span lang="EN-US">
“那么,什么樣的腦子才是現(xiàn)代的?”格蘭特問。
“噢!那應(yīng)該是開明的,你知道啊,是進(jìn)步的。而且,應(yīng)該能認(rèn)真地面對嚴(yán)酷的生活現(xiàn)實(shí)?!?span lang="EN-US">
這時,又有一陣笑聲傳了出來。
“我只想提出一個矛盾的例子,”巴茲爾說,“我記得你有兩位很有現(xiàn)代頭腦的朋友,其中一位,認(rèn)為吃魚是件壞事,另一位,則認(rèn)為吃人是件好事。不好意思,如果我的記憶力沒有閃失的話?!?span lang="EN-US">
“你知道嗎?”博蒙爵士喜滋滋地說,并跟著我們走向房間,“我老是搞不清你的立場,有時你很開放,有時你又很反動。‘你’是現(xiàn)代人嗎,巴茲爾?”
“我不是?!卑推潬柨旎畹卮舐暬卮穑哌M(jìn)擁擠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