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再也不限制你買碟了?！彼螘阅日f。

“其實，我也是買得多，看得少?！标愊妇蔚卣f。

“購買的過程也是一種享受，就像我買鞋?！?/p>

“幾年下來，我所搜集到的碟片怕是這輩子我也看不完了，即便是每天看上三部?！彼χf。

“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唄，只要你有興趣。”她說，她突然變得寬宏了許多。

“影碟看多了，難免會視覺疲勞。好萊塢的片子肯定是不看了，這年頭，看那個顯得太土了；費里尼和羅西里尼的新現(xiàn)實和阿侖?雷乃的左岸派也已過時；就是小資們時興看的蒙古的戴娃、越南的陳英雄與日本的北野武，我也沒興致了?！?/p>

“這樣來講述各自的生活經(jīng)歷簡直太有必要了，否則，我們永遠都是對方的不可知論者?！彼螘阅嚷犨^陳汐跟她講的這些往事，突然覺得離他近了，近了很多。

“我多半時間都是悶坐在屋子里，可是因為有這么多影碟陪伴著我，便給我打開了一扇瞭望世界的窗口，所以，我不寂寞?！?/p>

“假如再有我陪伴在左右呢？”她問道。

“那我簡直就跟上天堂一樣的快活了。”陳汐笑嘻嘻地說，散發(fā)著某種打情罵俏的味道。

“在上天堂之前，還有什么要坦白的嗎？”她問他。

“該坦白的我都坦白了，小的實在不敢瞞你什么了?！标愊胝姘爰俚卣f?！安灰庇诜裾J，再好好想一想，難道還要我提醒你嗎？”她抬高嗓門，居高臨下地說?！澳蔷蛣隈{你提個醒?！标愊室獾腿滤牡卣f。

“那時候我總見你吃藥，卻又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當時，我也馬虎，連問都沒顧上問——我這個妻子真夠操蛋的?！泵髅魇菍弳枺且蛔炫u和自我批評的口吻。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病?！标愊敕笱?。

“小病我也要知道個明明白白?！彼难壑榈傻昧飯A。

“有一度，我常常憂郁，就讓大夫開一些抗抑郁的藥，比如羅拉、美舒玉和舒必利之類的，陸陸續(xù)續(xù)吃了七八年，但是這些藥有個副作用，就是傷害記憶力，提筆忘字就不必說了，還常常會遇到更多的尷尬——”陳汐說。

“我也有憂郁或焦慮的時候，就從來不吃藥，頂多喝上一兩杯就洗洗睡了，吃什么藥啊，是藥就三分毒。”宋曉娜說。

“誰說不是啊?！标愊珱_宋曉娜擺出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有時候多年的老友相逢，對方叫著我的名字跟我又擁抱又握手，我卻茫然一片，不知對方是何許人也，人家眉飛色舞地與我暢敘友情，熱淚盈眶，而我則完全沒有印象，眼球滴溜溜亂轉(zhuǎn)，就是想不起對方所說的那些事情來了。”

“見鬼，你的腦子簡直是豬腦子?！彼螘阅扔檬种割^戳了戳陳汐的腦門。

“古人云：有淚有聲謂之哭，有淚無聲謂之泣。我是欲哭無淚，欲泣無聲，年歲不大，就失憶了，豈不凄惶!無意中我漸漸發(fā)現(xiàn)，在對近年記憶喪失的同時，卻對久遠的許多舊事記憶猶新，一幾一椅一榻均歷歷在目，清涼一覺如在面前一般.比如我曾就讀的小學校，比如我曾就讀的小學校的小伙伴，再比如我曾就讀的小學校的班主任……”

“好了，就別泛酸了，記性不好，就慢慢恢復，也用不著忒當思想負擔?！彼螘阅瘸尚难b作沒心沒肺，說些輕描淡寫的話來安慰陳汐。

陳汐卻言之鑿鑿地說：“不當回事可不行，別忘了，我是靠腦袋瓜子混飯吃的，記憶系統(tǒng)都壞了，還混什么混？你看見我吃藥，吃的就是治健忘癥的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