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種“不要同歸于盡”的理念下,佛光山的徒眾自然而然也養(yǎng)成了分工合作的性格,遇有大型活動,一經(jīng)會議決定,便分頭進行;逢有出外參訪的機會,也不會一窩蜂地爭先恐后,而能彼此謙讓。全佛光山千余位僧眾弟子,在去年年底以前,全部都已輪流到過外國參訪。
看到徒眾都能在不要同歸于盡的共識中互相成就,無我奉獻,心中真是備感欣慰。想起過去,我以著作出版弘揚佛教,有人便譏諷我:“他只會搖筆桿,不會做事!”等到我努力奉獻,從事苦役時,又有人嘲笑我:“他只不過塊頭大,有力氣而已,不會說法,怎能稱為法師呢?”后來,我到各處講經(jīng),又聽到別人指責:“現(xiàn)在是國際化的時代了,他只會用中文開示,不懂得ABC,有什么用呢?”我問對方會什么,他也什么都不會,只不過希望我和他一樣一事無成,同歸于盡罷了。
其實,一個人可以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但是心里面不能沒有大眾。駑鈍如我,不也憑著一股不要同歸于盡的信念,建立起海內外數(shù)十個道場,培養(yǎng)了無數(shù)的佛教人才,樹立佛光人“以眾為我”的精神嗎?
一個人如果心里只有自己,沒有別人,是永遠不會快樂的。社會上有一種人往往只看到別人發(fā)財,不但不為對方歡喜,反而在背后批評:“他不知是用什么手段發(fā)了橫財?”看到別人升遷,不但不去道賀,卻在一旁冷冷地說:“一定是阿諛奉承得來的!”這種人連隨口的贊美都吝于布施,又哪里會有良好的人緣與成功的事業(yè)呢?
記得數(shù)年前,佛光山普門中學有一個女學生,長得非常清秀,人稱“?;ā?,卻因此招來嫉妒,許多同學譏諷她是“妖精”。有一天,我應邀為學生們開示,就趁這個機會和大家說:“你們說這位同學長得美麗不好,難道要我們學校里的每一位同學都是丑八怪,你們才歡喜嗎?”
“同歸于盡”的心態(tài)只會造成自惱惱他,一個人如果不喜歡別人成功,不喜歡別人擁有,那么對于自己究竟有什么利益呢?
四十年來,我在臺灣致力于弘法利生的工作,但是受到來自于教界的傷害真是無法說盡。除了屢次遭遇毀謗打擊不說,譬如臺灣佛教會借故扣留我的資料,不讓我出外參加會議;甚至各地教界人士也多方阻撓佛光山的別分院在各地的建設……憶及三十年前,我正開辦“東方佛教學院”時,一名長老召集教界人士開會,在會議中,他不集合群力研究佛教如何薪傳,也不謀求共識,討論佛法如何弘揚,反而提議:“如何打倒東方佛教學院?”幸好席中有人仗義執(zhí)言,說道:“基督教辦圣經(jīng)書院,天主教建立神學院,我們都沒有想要去打倒他們,為什么卻要打倒佛教人士創(chuàng)辦的佛教學院呢?”眾人聽了這番正義之聲后,啞口無言,東方佛教學院才得以幸存。
諸如此類的人為障礙不勝枚舉,盡管教界人士一再置我于絕地,我不但從不失望沮喪,也未曾以牙還牙,反而主動和他們廣結善緣,譬如每次佛光山舉辦三壇大戒時,我禮請佛教耆宿擔任和尚阿阇梨;舉行國際佛教會議時,我也力邀各地佛教精英共同參與;我不念舊惡,協(xié)助教界辦學;我盡釋前嫌,居間調和佛教人事問題;我曾為同參道友覓地建寺;我提拔后生晚輩學有所成……我并非企圖他們的感謝酬報,更不是以此來籠絡人心,我只是不愿大家“同歸于盡”,讓佛教蒙害,而希望佛法廣被,眾生有福。
多年以來的事實證明只要自我健全,別人無法使我們同歸于盡。希望普天下的眾生應有共存共榮的理念,涵養(yǎng)尊重包容的雅量,捐棄同歸于盡的偏狹心態(tài),建立歡喜融和的人間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