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講者在問你：什么是思考？你卻甚至不給自己一點兒時間和空間去搞清楚什么是思考。一個問題拋向你，這是你對的挑戰(zhàn)，你卻滿嘴不著邊際的話。你不說，“那我要怎么搞清楚什么是思考呢？思考是怎么發(fā)生的？思考的根源或起因是什么？”這是個挑戰(zhàn)，你必須回應(yīng)。要回應(yīng)這個挑戰(zhàn)（如果你想充分回應(yīng)的話），你必須檢查思考是怎么回事，它是怎么發(fā)生的。講者問你——什么是思考？接到這個挑戰(zhàn)時，頭腦做了什么？你探索了嗎？

提問者：頭腦就在做我們現(xiàn)在正在做的事。

克：請再聽我說會兒。你會有機會發(fā)言的，先生。給可憐的講者一個機會。當(dāng)那個問題拋給你的時候，你的頭腦是怎么運作的？你從哪里找到問題的答案的？

提問者：頭腦。

克：先生，觀察它，認真思考，探究進去。我問你住哪里，或你叫什么——你立刻就答出來了，不是嗎？為什么立刻就答？因為你已重復(fù)過你的名字無數(shù)次了，成千上萬次，并且你也知道自己住哪里。所以在問答之間，沒有時間的間隔，對嗎？它是即時的。如果我問你馬德拉斯和德里或紐約之間的距離，你就會遲疑，對嗎？于是你查看你的記憶、你學(xué)過的東西或讀到過的東西，你說“距離是多少多少英里”。所以在問答之間，你花費了時間，時間延后了，對嗎，先生們？

當(dāng)被問到“什么是思考”，你會怎樣？你怎么搞清楚這個問題？

提問者：我們要費腦筋提供所有的答案。

克：你怎么辦，先生？

提問者：（聽不清）克：你探索記憶，從里面得到了什么？答案是什么？

提問者：我們一點兒一點兒研究，然后試圖把那些研究所得結(jié)合到一起。

克：先生，注意，我在問你，就在這個早上的此時此刻，所以不要等到后天我們都走了或死了，我現(xiàn)在問你，什么是思考？你要么清楚答案，要么不知道，對嗎？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提問者：回答問題是頭腦的一個過程。

克：頭腦的過程是什么意思？

提問者：先生，你到底想怎樣？我搞不明白。

克：我到底想怎樣？等一下，先生，你提了一個問題。我到底想怎樣？我想要的非常簡單。提出“什么是思考”的問題后，我就想搞清楚它是什么。（聽眾發(fā)話打斷）先生，給其他人一點兒機會，不要忙著回答。我想搞清楚思考是什么，它是怎樣發(fā)生的，它的根源是什么。對嗎？很簡單，先生。那么，它是什么，它是怎樣發(fā)生的？也就是說，你問我一個問題，比如，“什么是思考？”而我真的不知道，對嗎？或者我確實知道，我知道它的整個過程——它怎樣運作，怎樣開始，它的機制是什么——對嗎？不是這樣？

提問者：我能感覺到它怎樣運作，但我不會解釋。

克：我能感覺到它怎樣運作卻不會解釋。聽著，先生，簡單點兒。我問你叫什么。你聽到我的話，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提問者：實際上你剛剛回答過了。

（各種解釋——聽不清）克：你就回答了我，不是嗎？說你叫什么什么。這當(dāng)中發(fā)生了什么？

提問者：我參考我的記憶，我的記憶作出反應(yīng)。

克：對了，先生，就是這樣。你的記憶作出反應(yīng)，作了回答，對嗎？現(xiàn)在我問你，什么是思考？為什么你的記憶不作反應(yīng)？

提問者：因為……（聽不清）。

克：也許是那個原因，先生，探究它，發(fā)現(xiàn)它。為什么你不回答什么是思考？你要么知道要么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會說出答案；如果你不知道，你會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哪個？

提問者：不知道。

克：這位先生不知道。我們試圖回答“什么是清晰的思考”。我們多多少少了解清晰、清楚這些詞的意思。但我們發(fā)現(xiàn)思考的意思非常難搞清楚。我們說，它是記憶對挑戰(zhàn)的反應(yīng)，對嗎？那個反應(yīng)來自累積的記憶、知識、經(jīng)驗。這很容易理解，先生。你從小聽一種語言，自然就學(xué)會了，你可以背誦，因為你積累了詞匯、詞義以及與詞相關(guān)的東西等等。你可以說這門語言，因為你積累了詞匯、結(jié)構(gòu)等知識。記憶作出反應(yīng)，記憶的反應(yīng)就是思考。那么，思考的根源、起因是什么？我們知道，積累記憶后，我們就作出反應(yīng)，那反應(yīng)就是思想。我現(xiàn)在還想搞清楚——也就是說，為了搞清楚什么是清晰的思考——我想搞清楚記憶的起因是什么？這個會太難，太抽象嗎？

提問者：是我們的制約。

克：不是的，恐怕我推進得太快了，對不起。好吧，先生們。我不探究那個問題了。什么是思考——我們現(xiàn)在知道了！所以當(dāng)你反應(yīng)時，當(dāng)思想是記憶的反應(yīng)，而記憶即過去（累積的經(jīng)驗、知識、傳統(tǒng)等等），那個反應(yīng)就是我們所謂的思考，不管它合不合邏輯、平衡不平衡、合不合情理、健不健全，它依舊是思考?，F(xiàn)在，請跟上下一個問題，思想能清晰嗎？

提問者：不能，它總是受制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