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系(3)

智慧的覺醒 作者:(?。┛死锵D悄绿?/span>


 

要怎樣搞清楚這件奇怪的事,這件某一天我們都得面對的事?你能今天就在心理上死去嗎?對你所知道的一切死去?比如:對你的快樂、你的執(zhí)著、你的依賴死去,結束這一切,沒有爭辯,沒有解釋,不試圖尋找逃避的方法和途徑。你知道死亡——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心理上的、內心的——意味著什么嗎?它意味著結束帶有延續(xù)性的事,結束你的野心,因為等你死了它仍然繼續(xù)著,不是嗎?你無法揣著野心坐在上帝旁邊?。牨娦Γ┑饶阏娴乃懒?,你就必須結束那么多的事,毫無爭辯的余地。你無法對死亡說,“讓我完成工作,讓我寫完書,讓我完成所有還未完成的事,讓我撫平帶給別人的傷痕”——沒時間了。

那么,怎樣在此刻、在今天就過上一種生活,在那種生活中,你開始的所有事情都有一個了結?當然不是指你的辦公室工作,而是指結束你內心累積的一切知識——知識即你的經驗、你的記憶、你的傷痕、你老是拿自己跟別人比的生活方式。每一天都結束這一切,第二天你的心就是新鮮的、年輕的。這樣的心永不受傷,那就是單純。

我們必須自己搞清楚死亡意味著什么,然后就不會有恐懼了。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我是認真的,我們可以做到——從此你的心、你的雙眼會看到全新的生活。那就是永恒。那就是邂逅那無始無終境界的心靈品質,因為它已經明白了每一天對白天積累的所有事情都大死一番的意義。其中當然就有愛。愛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但快樂不是,快樂有延續(xù)性。愛總是新的,因此它本身就是永恒。

你們有什么想問的嗎?

提問者:先生,假設通過全面、客觀的自我觀察,我發(fā)現自己貪婪、好色、自私等等。那么,我怎么知道這種生活是善還是惡,除非我對善已有一些先入之見。如果我抱有那些先入之見,它們只能源于自我觀察。

克:對的,先生。

提問者:我還發(fā)覺另一個難以理解的地方。你似乎贊成分享,但同時你又說兩個相愛的人,或者丈夫和妻子,不可以也不應該把他們的愛建立在互相安慰之上。我看不出互相安慰有什么錯——那就是分享啊。

克:那位先生說,“我們必須首先抱有善的概念,否則,為什么要放棄這所有的野心、貪婪、羨慕以及諸如此類的一切?”關于什么更好,你可以抱有公式或概念,但關于什么是善你可以抱有概念嗎?

提問者:可以,我認為可以。

克:思想可以制造善嗎?

提問者:不,我的意思是關于這種善的概念。

克:是的,先生。關于善的概念就是思想的產物,否則你怎么能理解什么是善?

提問者:這種概念只能源于自我觀察。

克:我就在指出這一點,先生。到底為什么你要抱有一個善的概念呢?

提問者:否則我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善還是惡?

克:聽問題就好。我們不是知道沖突是怎么回事嗎?我必須首先抱有一個不沖突的概念才能了解沖突嗎?我了解沖突是怎么回事——掙扎、痛苦。不了解沒有沖突的狀態(tài),我不也了解沖突是怎么回事嗎?如果我規(guī)定什么是善,那我就會按照我的制約,按照我的思考方式和感覺方式、我特殊的癖好以及其他的文化制約來規(guī)定它。善是思想投射的嗎?思想會因此告訴我生活中什么是善、什么是惡嗎?還是善跟思想或跟公式毫無關系?告訴我,善之花從何綻放?從概念中?從某些觀念、某些存在于未來的理想中?概念就意味著未來、明天,它或許很遠,或許很近,但仍然落于時間的范疇。如果你抱有概念,思想投射的概念——思想即是記憶的反應,所積累的知識的反應,而知識依賴于你所處的文化——你是在思想制造的未來之中找到善的,還是在你開始了解沖突、痛苦和悲傷時就找到了它?

所以,在了解“實然”——而不是通過比較“實然”和“應然”——的過程中,善之花綻放了。顯然,善跟思想沒有任何關系,不是嗎?愛跟思想有任何關系嗎?你規(guī)定什么是愛,你說“我理想中的愛是這樣的”,你能靠那種方式培養(yǎng)愛嗎?你知道如果你培養(yǎng)愛會怎樣嗎?你就沒有在愛。你認為將來某一天你會擁有愛,與此同時你卻繼續(xù)暴力。所以善是思想的產物嗎?愛是經驗和知識的產物嗎?先生,你第二個問題問了什么?

提問者:第二個問題涉及分享。

克:你分享什么?我們現在在分享什么?我們談論死亡,談論愛,談論全面革命的必要性,談論徹底的心理變革,不要活在舊有的模式中,不要活在掙扎、痛苦、模仿、遵從以及人類經受了幾千年并造就了這個令人驚嘆的亂世的那些東西中。我們探討了死亡。我們怎樣一起分享死亡?我們分享對它的了解,而不是口頭敘述,不是形容,不是解釋。分享什么?分享了解,分享了解后得來的真相。那么了解是什么意思?你告訴我某些嚴肅的、至關重要的事情,它是重要的、意義重大的,而我則全身心地傾聽,因為它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要極其認真地傾聽,我的心就必須安靜,不是嗎?如果我喋喋不休,如果我東張西望,如果我把你說的跟自己知道的比來比去,我的心就不安靜。只有在內心安靜并全身心傾聽時,才會有對事情真相的了解。只有那樣,我們才能一起分享,否則就不可能。我們不能分享語言,我們只能分享事情的真相。只有心完全投入觀察時,你和我才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看到落日的美,看到可愛的山丘,以及樹影和月光——你要怎樣跟朋友分享?告訴他“一定要看看那美麗的山丘”?你或許可以這樣說,但那是分享嗎?如果你真要跟別人分享什么,那意味著你們兩個必須擁有同樣的強度,在同一時間,同一層次上。否則你們就無法分享,不是嗎?你們兩個必須有共同的興趣,在同一層次上,有著同樣的熱情,否則怎么能分享?你們可以分享一片面包,但那不是我們所談論的分享。

一起看到——就是一起分享——我們兩個必須都看到,不是同意或不同意,而是一起看到真實的狀況;不是根據我的制約或你的制約互相解釋,而是一起看到真相。要一起看到,我們必須自由地觀察,自由地傾聽。那表示沒有偏見。只有那時候,懷著愛的品質的時候,才存在分享。

提問者:怎樣能讓心安靜下來,或者讓心從過去的干擾中解脫出來?

克:你無法讓心安靜,千萬別那么做!那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戲。你可以服食藥片讓心安靜——你絕對無法讓頭腦安靜的,因為你就是那顆心。你不能說,“我會讓我的心安靜?!币虼?,必須了解什么是冥想——真正的冥想,而不是另一些人說的那一套。我們必須搞清楚心是否能永遠安靜,而不是怎樣讓心安靜。所以我們必須探究有關知識的整個問題,探究全是過去的記憶的頭腦、腦細胞能否徹底安靜并在必要時運作;而沒必要時,卻能完全徹底地安靜。

提問者:先生,你談到關系時,總是指男人和女人或男孩和女孩的關系。你所講的關系也同樣適用于男人和男人,或女人和女人嗎?

克:你指的是同性戀嗎?

提問者:如果你想這么叫的話,先生,那我指的就是同性戀。

克:注意,我們談到愛的時候,不管是關于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還是關于男人和女人,我們不是在談某種特定的關系,我們談的是關系的整體運動,關系的整體意義,而不是跟一兩個人的關系。難道你不知道跟世界發(fā)生關系是什么意思嗎?如果你感到你就是世界,不是作為一個觀念——那是可怕的——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你是有責任的,感受到你要獻身于這個責任。那是唯一的獻身。不要在炸彈下獻身,不要獻身于某個活動,而要感受到你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你。除非你徹底改變,從根本上改變,并實現內心全面的突變,否則只在外在下工夫,人類是不會平靜的。如果你對此有刻骨的感受,那么你的問題就會跟當下發(fā)生全面的聯系,并在當下實現改變,而不是寄托于某個推測出來的理想。

提問者:上次我們在一起時,你告訴我們,如果某個人經受了痛苦,卻沒有充分面對,或者逃避了痛苦的話,那痛苦就會進入無意識成為一個片斷。我們要怎樣讓自己從這些痛苦和恐懼的片斷中解脫出來,好讓過去不會纏住我們不放呢?

克:好,先生,那就是制約。我們要怎樣從這種制約中解脫出來?要怎樣從我們生于斯長于斯的文化制約中解脫出來?首先,我必須覺察到自己受到制約的事實,而不是某些人來告訴我。你了解這兩者的區(qū)別吧?有人告訴我我餓了,這跟我自己真的感到餓了是兩回事。所以我必須覺察到自己的制約,換句話說,我必須不但在表層覺察到這個事實,還應該有深層的覺察,即我必須全面覺察。這樣的覺察,意味著我沒有試圖要超越制約,沒有想要從制約中解脫。我必須看到它真實的樣子,而不帶入其他的因素,比如:試圖從中解脫,因為那就是對真實狀況的逃避。我必須覺察,那是什么意思?完全地覺察我的制約,不是局部的,那意味著我的心必須高度敏感,不是嗎?否則我就無法覺察。敏感意味著非常非常仔細地觀察——觀察顏色、人的品質、我周圍的一切。我必須無選擇地覺察實際的狀況。你能這么做嗎?不去解釋它,不去改變它,不去超越它或從中解脫,只是全面地覺察。

如果你觀察一棵樹,你和樹之間存在著時間和空間,不是嗎?還有植物學的知識,你和樹之間的距離,即時間,以及關于樹的知識所引起的分離感。拋開知識,拋開時間特質(time-quality),這不是說把自己同化為那棵樹,而是非常用心地觀察樹,以至時間根本沒有介入。只有你抱有關于樹的知識時,時間才會介入。你能看你的妻子、你的朋友或其他任何東西而沒有任何意象嗎?意象就是過去,它是由思想拼湊而成的,比如嘮叨的、咄咄逼人的、專橫的,比如快樂、陪伴等等。正是意象引起了分化,正是意象制造了時間和距離??茨强脴?,看花朵、云彩或者你的妻子或丈夫,不要透過任何意象!

如果能做到那樣,你就能全面觀察自己的制約了。然后,你就能用未被過去染指的心看,因此心本身就從制約中解脫了。

看自己,像平常那樣看,觀察者看被觀察的對象:我自己就是被觀察的對象,我自己也是進行觀察的觀察者。那個觀察者就是知識,就是過去,就是時間,就是累積的經驗,他把自己和被觀察的東西一分為二。

看的時候不要有觀察者!你全身心關注的時候就是那樣看的。你知道關注是什么意思嗎?不要跑到學校里學習關注!關注是指不作任何解釋、不作任何判斷地傾聽——只是聽就好。如果你這樣聽,就沒有界限,就沒有一個“你”在聽,只有一個聽的狀態(tài)。所以觀察制約的時候,制約只在觀察者身上,而不在被觀察之物上。如果能觀察而沒有那個觀察者,沒有那個“我”——沒有他的恐懼、他的焦慮等等,你就會看到,你進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維度。

紐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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