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人說一句話(4)

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自選集 作者:(美)雷蒙德·卡佛


小溪不太寬,水流也不急,幾乎走到哪兒溪水都不會漫進我的靴子。我穿過一個到處都是牛糞的草地,來到一個出水的大管子跟前。我知道管子下方有個小坑,所以很小心。到了可以垂釣的地方后,我跪了下來。魚鉤剛碰到水面就被咬了,但我還是讓它給跑了。我感到它帶著鉤子打了幾個滾,然后就掙脫了,魚線反彈了回來。我重新裝了一個三文魚蛋,又試著甩了幾竿。但我知道我已經(jīng)觸了霉頭了。

我登上堤壩,從一個柱子上釘著“禁止入內(nèi)”牌子的柵欄下面爬了進去。機場的一條跑道從這里開始。我停下來查看一些從路面裂縫里長出來的野花。你可以看到輪胎接觸跑道的地方以及留在花上面的油膩的滑痕。我從另一側(cè)下到小溪,一邊釣一邊往前走,直到來到水潭跟前。我不想再往前走了。三年前我第一次來這兒釣魚時,溪水就在堤壩頂端下方一點的地方翻騰,水流急得根本沒法釣魚?,F(xiàn)在的水面比堤壩低了六英尺。溪水翻著浪花,沿著深不見底的水潭頂部的一條細小溪流往前流。再過去一點,小溪的底部開始往上升,水又變淺了,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上次來的時候,我釣到兩條大約十英寸長的魚,一條看上去有這兩條兩倍那么大的魚卻給溜了(那是條硬頭鱒,我爸在聽了我的描述后告訴我說)。他說它們在早春漲水的時候來這兒,但大多數(shù)不等水位降下來就又游回河里去了。

我往魚線上加了兩個墜子,用牙齒把它們咬合。然后,我裝了一個新鮮的三文魚蛋,把它拋向淺灘,水流經(jīng)過那里流向水潭。我讓水流帶著它往下走。我能感到墜子在巖石上面輕輕叩碰,這和魚上鉤時的抖動不一樣。魚線繃緊了,水流在水塘的盡頭把魚蛋帶出了水面。

走了這么遠卻什么也沒釣到,這讓我覺得窩火。我把魚線都扯了出來,又甩了一竿。我把竿子靠在一根樹杈上,點著了倒數(shù)第二根大麻。我抬頭看著峽谷,開始想那個女人。因為我要幫她搬食品和雜貨,我們?nèi)チ怂摇K煞蛟趪?。我撫摸著她,她顫抖起來。我們在沙發(fā)上法式接吻時,她說她要去衛(wèi)生間。我跟在她后面,看她褪下褲子,坐在馬桶上。我已經(jīng)硬得不行了,她招手讓我過去。正當我要拉開褲子拉鏈時,聽見小溪里傳來“撲通”一聲。我抬頭一看,就看見我魚竿的尾部在那兒晃個不停。

它不是特別的大,也不怎么掙扎。但我還是遛了它好一會兒。它側(cè)著身,在下方的溪水里躺著。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魚。它看上去很奇特。我收緊線,把它拎到岸邊的草地上,它在那兒扭動起來。它是條鱒魚,但它是綠色的。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魚,它的兩側(cè)是綠色的,夾著黑色的鱒魚斑,稍帶綠色的頭,和像是綠色的肚子。它的綠是一種苔蘚的綠。就好像它被苔蘚裹了很久,苔蘚的顏色都掉在它身上了。它很肥,我奇怪剛才它為什么不使勁掙扎。我懷疑它是不是有病。我又研究了它一會,就結(jié)束了它的痛苦。

我拔了幾把草放在魚簍里,把它放在草上面。

我又甩了好幾次竿,估計肯定有兩三點了。我覺得我該往橋那邊走了。我想回家前在橋下再釣一會兒。我決定等到夜里再去想那個女人。但想著夜里將會來臨的“硬”,讓我現(xiàn)在就硬了起來。而后,我覺得我不應該老這么做。大約一個月前,一個沒人的周六,我手淫后馬上抓起本《圣經(jīng)》,對著它賭咒發(fā)誓說我再也不做這件事了。但我把精液沾在《圣經(jīng)》上了,我的賭咒發(fā)誓只持續(xù)了一兩天,就又一切如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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