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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銬子》(三)(15)

銬子 作者:王剛


   《銬子》(三)(15)
  
  當(dāng)時我跟李炳奎就是希望能穿上皮鞋和呢子褲子去參加舞會?,F(xiàn)在想想有些傷心,我們一輩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想穿上呢子褲、皮鞋。李炳奎到是早早地自己買了,但穿在身上也不怎么榮耀,他是自己買的,不是發(fā)的,他的級別不夠。
  
  你們說,人的命運(yùn)不一樣吧?可是,為什么這個人會這樣,那個人會那樣呢?
  
  我到老了也沒想通。
  
  有一天,我還真看見大領(lǐng)導(dǎo)羅瑞卿跳舞了,他跳得很穩(wěn),高個兒呀,很帥的??墒恰拔母铩苯Y(jié)束后,我看見他坐在輪椅上,心里別提什么滋味了。唉,人真是的,說不清呀。
  
  當(dāng)時跳舞的場面我現(xiàn)在還記得,有的人一進(jìn)去就爭先恐后地跳,人家會跳呀。還有很多人不會跳,站在旁邊看。我就老是站在旁邊看,有時還帶著曉亮一起看。
  
  開始別人都以為我有問題,年輕輕的,沒有老婆,有個孩子。后來,朱紹臣幫著做了解釋,大家對我就有好感了。因?yàn)槔畋彩怯忻娜?,他曾是舊警的典型人物。
  
  我?guī)е鴷粤恋臅r候,他總是問我:“你為什么不會跳?我爸爸會跳嗎?”我就說:“你爸爸也不太會跳。”
  
  好像那是他最后一次問我他爸爸的事,以后,就再也沒有這么直接地問過他爸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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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在舞會上碰見她,是幾年前的事。那時,她也不會跳,我也不會跳。我曾跟二妞學(xué)過幾天,會一點(diǎn),但是在舞會上,還是不敢下場。以后再去,就沒有看見她。
  
  在三處那些天,在我讓她幫著寫材料以后,有一個禮拜六,我?guī)е鴷粤寥ノ鑸?,又看見她了。她還是不跳,別人請她,她只笑笑,拒絕了。
  
  我走過去,說:“你也不會跳?”
  
  她說:“你才不會跳呢?!?br>  
  我說:“我就是不會跳?!?br>  
  她笑了。然后,她看看曉亮,說:“你也來跳舞?”
  
  她知道曉亮的事。然后,我們站在一起,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我對她說:“你去動物園看過大老虎嗎?”
  
  她當(dāng)時就愣了,然后笑了。我知道她是在笑話我。其實(shí),我是真的想約她一起去看看大老虎的。
  
  這時,曉亮也看著她,說:“阿姨,你想看大老虎嗎?”
  
  她看看我,又笑了。
  
  我說:“我一直想帶曉亮去。你見過大老虎嗎?”
  
  她愣了一下,說:“我還真沒見過大老虎?!?br>  
  曉亮說:“阿姨,我們一起去動物園看大老虎吧?!?br>  
  以后,在公安局傳說我見她第一面,因?yàn)闆]話說,就說:“你見過大老虎嗎?”這段子一傳就是五十年,跟咱們警察的歷史一樣長。
  
  我們就這樣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地認(rèn)識了,好起來,后來在公安局傳說是我追的她。其實(shí),我們就是這樣好的,不能說誰追誰。
  
  第二天,我們?nèi)苏娴娜タ创罄匣⒘?。那天動物園人很多,許多人都是來看大老虎的。
  
  我們站在那兒看大老虎。曉亮可高興了,他一邊拉著我,一邊拉著秀葦。她看曉亮的小手緊緊地拉著自己,就在大老虎跟前,流出了眼淚。
  
  曉亮把她拉得更緊了,看她哭,就說:“阿姨,你害怕大老虎了?”
  
  她又笑了。我那天別提多樂了。
  
  中午時我們到動物園對面的副食店,買了芝麻醬、韭菜花兒、王致和臭豆腐。這三樣沾窩頭,這就改善了。
  
  曉亮說要吃肉,我們又買了一斤豬頭肉、一斤烙餅,然后坐在那兒,一邊吃,一邊聊天。
  
  三個人到動物園看大老虎,這件事我們在家說了一輩子。
  
  時間真快呀,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說起來也有意思,我們公安局的家屬啊、對象啊都是一個單位的多,很多人的老婆都是賣票的,公交車上賣票的。先是一對,然后就一個一個發(fā)展,相互介紹,一下就成了好幾對。這好幾對又發(fā)展好幾對,然后就成傳統(tǒng)了。像我這樣在系統(tǒng)內(nèi)部找的人,也有一批。當(dāng)時人們對警察不了解,只有警察了解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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