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子》（三）（14）
　　
　　我當時想，女人如果不對孩子好，那這個女人就有問題。后來我漸漸明白了，讓一個女人對孩子好，對自己親生的孩子好，容易，那是自己的骨肉，俗稱母性。可是，讓一個女人對別人的孩子好，那就不容易，那就要講人性了。如果這個女人一輩子都對別人的孩子好，那就太不容易了。那這個女人是什么女人？用今天的話說，那就是偉大的女人，偉大的女性。
　　
　　我這一生呀，明白許多道理都有些晚，等琢磨出來了，人也老了。
　　
　　我一直是在刑警大隊，后來調(diào)到三處，很短時間，那時候叫三處，也就是治安處。治安處下邊有交通大隊、刑警大隊、消防大隊，還有治安科。三處等于是刑警大隊的上級。刑警大隊當時相當于科級單位，我調(diào)到三處秘書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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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孫秀葦，這名字我只要聽一次，就記住了，而且，永遠忘不掉。她在協(xié)理員辦公室，也就是現(xiàn)在的政治處。我曾在公校見過她，是跟朱紹臣一起去食堂打飯時見過的。她頭發(fā)短，身材好，我一眼看見她，就記住了，忘不了了?？僧敃r哪有那心思呀，就是有那心思也不敢想啊，那時女警察少，人家是不會看上我的。在三處時，她大概有二十二三吧，比我小六七歲。她是女子師范學(xué)校畢業(yè)的，畢業(yè)以后，又進了公安學(xué)校。半年后，分配到了公安局?，F(xiàn)在她也退休了。
　　
　　當時朱紹臣為了培養(yǎng)我，讓我在協(xié)理員辦公室寫材料。我把材料寫完后交上去，他們說我寫得不行。我看孫秀葦在對面辦公室，就讓她幫忙，因為那時候她已經(jīng)是預(yù)備黨員了，寫的這些材料，她有資格，也可以看。
　　
　　朱紹臣讓我寫報告，當時我以為他在難為我。其實，他是在培養(yǎng)我的全面能力，讓我的心能靜下來，讓我提高文化水平。朱紹臣是上過大學(xué)的，跟著他的人水平太低了也不行。
　　
　　我讓孫秀葦幫我，我說，這真難寫。
　　
　　她就笑了，說難寫，就更要自己好好寫。
　　
　　我很緊張，半天說不出話來，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就轉(zhuǎn)身想走。
　　
　　她忽然說：“你把材料留下吧?！?br>　　
　　我當時放下就走了。一出門，正巧碰見朱紹臣，就對他說：“我要回刑警大隊。”
　　
　　朱紹臣看我這樣，就說：“到時候會讓你回去的，想不回去都不行?！?br>　　
　　我說：“我哪兒也不去，就回刑警大隊?！?br>　　
　　朱紹臣笑了，說：“像你這樣的還真少見，難怪別人叫你王小瘋子呢，幾天不接案子，就發(fā)瘋?！?br>　　
　　現(xiàn)在想起朱紹臣的這些話，都覺得親切，以后王小瘋子被別人叫成王老瘋子。
　　
　　那天我自己走在街上，想著跟她說話，看著她的那會兒，心就開始跳，還軟軟綿綿的，就像里邊裝了很多棉花，秋天的、老家田地里的棉花。那會兒太陽不曬，還有風，這兒的秋天，跟別的地兒不一樣，又高又遠又藍。我就一直想著她，又緊張，又舒服。后來別人說我，你當時讓她幫著寫材料是假，想跟她搭話是真，我覺得他們說得也對?？僧敃r不明白、不承認，就是說想讓她幫個忙。
　　
　　唉，這人吧，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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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代末，局里每個禮拜六晚上都有舞會。舞會就在俱樂部大廳，原來老公安局那兒。其實就是個大空房子，里面什么都沒有，我們管它叫俱樂部。這是一般干警的。另外，還有個小樓里也有舞會，是局領(lǐng)導(dǎo)們跳舞的地方，我們都不能進去。
　　
　　領(lǐng)導(dǎo)在小樓里，我們在大廳里。不是一個樓，每次是七點半開始，十點結(jié)束，不發(fā)票，公安系統(tǒng)的人憑工作證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