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子》（三）（16）
　　
　　67
　　
　　每年春節(jié)都請李貴于兒唱一臺戲。年年唱一臺戲。轉(zhuǎn)眼春節(jié)又到了。
　　
　　這個時候天就不那么干冷干冷了，那年春節(jié)的氣氛很濃。他們春節(jié)來慰問我們，送了雙布鞋，這鞋做得真不錯。
　　
　　記得就是李貴于兒唱戲的那天，我們又見面了。那天我穿著新布鞋，秀葦一眼就看到了，說：“這鞋好看?！?br>　　
　　我說：“你看我穿新鞋，是不是個兒顯得高點兒了？”
　　
　　她說：“德行!”
　　
　　就是李貴于兒來唱戲那天，我們第一次談到結(jié)婚的事。
　　
　　我開始以為很難呢，她那天也不大說話。
　　
　　我們在樹下走，聽見李貴于兒的聲音從院子里傳過來，還有喊聲，叫好的唄。
　　
　　我那天第一次對她說：“我們結(jié)婚了，你可以對我不好，但你要對曉亮好?！?br>　　
　　她那天說的話我一輩子都記得，她說：“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br>　　
　　我當(dāng)時非常激動，李貴于兒的聲音在后邊，太陽在前邊，我心里說，李炳奎呀，你他媽的真有福氣，我碰見好女人啦!
　　
　　春節(jié)剛過，我就回到了刑警大隊，是我主動要求的。可朱紹臣說早就有這種打算了，他說我是一個天生的警察料，應(yīng)該在最需要的崗位上。給我的新任命是刑警大隊副大隊長。
　　
　　朱紹臣說：“當(dāng)官了，送你一樣?xùn)|西?！?br>　　
　　我高興，說：“什么好玩意兒？”
　　
　　朱紹臣說：“玩意兒？是一句話。當(dāng)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我有些失望，說：“我不就是個賣紅薯的嗎？”
　　
　　朱紹臣說：“賣紅薯也要賣給老百姓?！?br>　　
　　回到隊里，本想著要趁熱打鐵結(jié)婚呢，可是又來了個奇怪的案子。這個案子壓在我頭上，那些天把我折磨得很厲害，也打破了我平常的生活節(jié)奏，禮拜六我不能去接曉亮了。我就求她說：“能幫我接接曉亮嗎？”
　　
　　她說：“你猜他現(xiàn)在在哪兒？”
　　
　　我一聽，就明白了，故意說：“在幼兒園唄?！?br>　　
　　她就裝著不高興了，說：“二妞昨天來了，被她帶走了?！?br>　　
　　我一聽，立刻就急了。
　　
　　她看我這樣，就笑了，說：“跟你開玩笑，你還當(dāng)真了?！?br>　　
　　我當(dāng)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已經(jīng)離不開這孩子了。我說不出話來，更笑不出來。
　　
　　她看我真的不高興了，就有些后悔，說：“我不該跟你開這個玩笑。”
　　
　　我說：“一定幫我?guī)Ш盟?。你知道嗎，曉亮就是我的命?！?br>　　
　　她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我騎車走了很遠(yuǎn)，回頭看，她還站在那兒看著我。
　　
　　我想起她說的話，曉亮是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68
　　
　　出了個奇怪的案子，有一個偷豬肉鋪的賊，專門在夜里偷豬肉鋪的錢，光一個地區(qū)就發(fā)生了四十多起。那時候叫黑錢白錢，管夜間作案的叫黑錢，白天作案的叫白錢。我強調(diào)一下，是專門偷豬肉鋪的錢，而不是偷那兒的肉。
　　
　　我把曉亮委托給她以后，就專心地投入到案子里了。開始以為這案子不會那么難破，可是，實際情況是真的很難。
　　
　　案子我接手之后，又過了一個多月，也沒抓著偷錢的人。我當(dāng)時跟朱紹臣說：“沒辦法?！?br>　　
　　朱紹臣說：“笨辦法，現(xiàn)在就是最聰明的辦法?！?br>　　
　　我就在刑警大隊布置，用蹲守的辦法，采用人海戰(zhàn)術(shù)，把所有的豬肉鋪都布置上人，讓他們晚上守在那兒。
　　
　　凡是黑天作案的賊，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單偷了東西，而且他準(zhǔn)在那兒拉一泡屎。所有拉屎的案子，才能定為黑錢案子?，F(xiàn)在也沒黑錢白錢這一說了，混了。
　　
　　那時沒有手機，連電話都不普遍，到了夜里，誰也不跟誰聯(lián)系，聯(lián)系也聯(lián)系不上，不像現(xiàn)在。那時候，我們是在哪碰見了，就在哪兒抓了。